这日是大朝会,晟帝坐在上位看着一众大臣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诸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陛下,西北来报已有数月未曾降雨,看这趋势似有春旱的迹象,臣奏请陛下提前准备钱粮,万一真的发生旱情,也可第一时间救济西北。”
一大臣出列道。晟帝脸色一沉:“西北大旱,为何没有人提前上奏给朕?”
他看向站在最前排的几个内阁大臣,语带质疑:“是你们负责审理的奏折,可有此事?”
内阁首辅张弗林当即出列道:“启禀陛下,关于西北春旱的奏折在三日前已经经内阁审理,送去了陛下那里。”
意思是咱们这里流程早就走完了,至于您为何没看到,那是您的事情。晟帝又看向宋桂。宋桂如今是监礼司掌印,这是个极为重要的职位,负责奏折的送达批红,也就是说奏折呈到晟帝面前必须要过他这一关。宋桂在晟帝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跪下:“奴才要向陛下请罪,那奏折确实在三日前就送到了奴才那儿,只是这几日陛下诸事繁忙,来不及审阅,便暂时将奏折放在了奉天殿,是奴才失职,奴才该死!”
晟帝闻言大怒,登时一脚踹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
宋桂被他重重踢在胳膊上,整个人歪倒一边,又赶紧回来跪好,垂首不语。晟帝怒目:“朕才提拔你没几天,你就敢如此怠慢,若是耽误了国事,你该当何罪!”
“奴才有罪,请陛下息怒。”
“你给朕……”晟帝突然顿住了。不对,他这几日明明没什么事,怎么会“诸事繁忙”呢?他想起前几日宋桂一再请他去奉天殿批阅奏折,只是都被他敷衍过去罢了。因为他一心想着观霞宫新得的美人兰翕,百种花样让他欲罢不能,恨不得从早到晚与她腻在床上,哪还有心思料理国事?这个宋桂……晟帝眯眼看着座下恭顺跪地的年轻内侍,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掩饰道:“念在你是初犯,就罚你半年俸禄,下不为例!”
“谢陛下。”
下面的大臣闻言却是大惊,有御史忍不住一步跨出,当即愤慨道:“陛下,宋桂耽误国事,险些犯下大错,应当严惩才是!陛下万不可包庇纵容,否则日后后患无穷啊!”
晟帝看着这个一脸正气凛然的老臣,并不听劝,只淡淡打发了他。宋桂分明是在帮他隐瞒,他怎么好意思重罚?大臣们见晟帝如此偏袒宋桂,互相交换着眼神,心中皆对宋桂有了全新的考量。西北春旱一事刻不容缓,晟帝下朝后立马召集内阁大臣商议,好半天勉强确定了解决方案。内阁大臣们步出奉天殿时已是午后,其中一人悄悄走近张弗林,问道:“张大人,微臣方才见到陛下书桌上确实堆积着许多奏折,大人可知陛下这几日都忙什么呢?”
张弗林垂着眼皮睨了他一眼,摇头只做不知。“奇怪了,最近宫中也没什么事发生啊,就一件选秀的事情,那也是皇后娘娘的职责,与陛下无关系啊?”
张弗林快走两步甩开这个好奇心过重的同僚,并不搭腔。其实他隐约知道一些晟帝这几日的荒唐行径,却不打算说,只是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晟帝初登基时看着是个好的,敏而好学,隐忍谨慎。可这几年随着他年长势大,一样样坏秉性便开始暴露了。沉迷女色不理朝政……这可不是明君所为。但愿陛下只是一时沉迷,能及时醒悟吧。张弗林无奈祈祷着,缓缓步出皇宫。奉天殿内,晟帝随手拿起一封奏折,上面皆有内阁的批注和宋桂的批红,都按照类别摆放整齐,只是数量惊人,一眼望去简直堆积如山。他眼睛一转,看向一旁的宋桂,唤道:“宋桂。”
宋桂躬身。“你今日在朝会上……”晟帝闪烁其词,半晌含糊道,“做得很好,朕记在心里了。”
宋桂神色不变:“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哈哈哈哈!很好!”
晟帝拍了拍他的肩,显然对他十分满意。旷工多日的晟帝不敢再耽误国事,一下午的时间皆在审阅奏折,待他抬起头外面已经天黑。宋桂为他端来茶,劝道:“陛下,剩下的奏折明日再批吧?已经是晚膳的时候了。”
晟帝这才感觉饥肠辘辘,随口道:“那就去观霞宫吧。”
宋桂:“陛下忘了?皇后娘娘昨日派人来说,今夜邀陛下前去商议选秀的事呢。”
晟帝皱了下眉有些扫兴,只能改道去端仪宫。谁知到了端仪宫,却不见赵千秋的身影,留守的宫女说娘娘去查看秀女要住的宫殿,此时正在竞芳宫。小宫女补充道:“娘娘吩咐,说陛下要是来了还请移步竞芳宫,娘娘的晚膳也摆放在那里,正好一同看看竞芳宫的安排。”
晟帝吐了口气,神情有些不悦,到底还是吩咐摆驾竞芳宫。竞芳宫位置偏僻,路途正好会经过攀月宫。晟帝坐在步辇上,远远就望见攀月宫中那精致的阁楼,此时正灯火通明,在夜幕下分外显眼。那阁楼的最上层四面都是窗,此时全部紧闭,透出烛光的黄晕。晟帝眯着眼,终于想起要解除厉寒酥的禁闭,突然看见那窗上浮现出一女子的身影,腰肢纤细,身段玲珑。慢慢地,那身影舞了起来,不是柔情似水的缠绵,而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轻盈灵动得宛如仙女落凡尘。晟帝不由坐直了身子,直着眼一点点向旁倾去,只想看得更清楚些。“停下!”
晟帝一挥袖,突然出声下令。步辇稳稳地停在了攀月宫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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