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说见他顿足捶胸的样子,忙安慰道:&ldo;这不是普通的盗贼,他名叫筼筜,老单应该听过他的名字。&rdo;
老仆不禁咋舌道:&ldo;啊,他就是昔日入齐军军营盗取主帅发簪的筼筜?主君如何惹上了如此厉害的人物?这人来无影、去无踪,万一他起了歹意,想要害主君性命,那可怎么办?&rdo;
孟说道:&ldo;你不用害怕。我下令通缉筼筜全是出于公心,跟他之间并无私人恩怨,他不过是一时之气,折腾几次大概也就算了。&rdo;
口中安慰老仆,心中却暗道:&ldo;我已经让官署发出筼筜的图像告示,郢都是天下第一大城,城中人烟稠密,他脸上被刻了墨字,本领再高,也不可能不被旁人看到,如此毫无踪迹,多半是有其他原因。&rdo;
思忖一番,便赶来王宫,找到医师梁艾,问道:&ldo;可有什么法子去掉脸上的墨字?&rdo;梁艾立即本能地露出警惕之色来,道:&ldo;孟宫正问这个做什么?&rdo;
孟说见他反应怪异,料想他在赵国为刑徒时,多半也受过黥刑,而今脸上不见半点墨迹,当是自行医治痊愈了,忙道:&ldo;我正在追捕杀死唐姑果的凶手,他受过黥刑,应该不难寻找,但这些天始终没有他的踪迹,我怀疑他是不是用什么法子除去了脸上的墨字,所以想请教医师。&rdo;
梁艾道:&ldo;就是那怀有鱼肠剑的神偷筼筜么?&rdo;孟说道:&ldo;是。&rdo;
梁艾道:&ldo;嗯,大王也很厌恶这人,好,看在这点上,我就告诉孟宫正。的确是有办法能去掉刺字,只是这法子有些古怪‐‐即取活水蛭一条,将一枚生鸡卵剖开小头,放入水蛭,再把小头盖牢封死。水蛭把鸡蛋清吃尽后,就会自己死去,然后打破鸡蛋,取出水蛭,用其体汁搽在墨字上,连续一个月,墨字就会褪去。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也不难,但却是我们梁家的祖传秘方。就是因为梁家治愈过不少受过黥刑的人,才惹怒了赵王和赵国太子,将我们全家不分老幼,全部关到三角城为刑徒。&rdo;
孟说道:&ldo;原来是这样,多谢医师坦诚相告。照这样说来,天下只有梁家人才知道这个方子,会不会是……&rdo;
梁艾摇了摇头,道:&ldo;梁家只有我一个人侥幸逃了出来。但天下还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这个方子。&rdo;
孟说道:&ldo;是谁?&rdo;梁艾道:&ldo;江南君田忌。&rdo;
昔日孙膑在魏国被师兄庞涓陷害,同时受膑刑和黥刑,到齐国显达后,当时还是齐将的田忌曾多方为他寻找名医,去除脸上象征耻辱的墨字,但始终没有找到好的医治办法。&ldo;围魏救赵&rdo;后,赵国为感激田忌和孙膑的存国之恩,派来一名姓梁的医师到齐国,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医治,最终除去了孙膑脸上的墨字。那医师,就是梁艾的大伯了。
孟说道:&ldo;你是说,你大伯教会田忌去除墨字之法?&rdo;梁艾道:&ldo;我大伯在齐国待了半年之久,就住在田忌府上,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学会了这法子。&rdo;
孟说心道:&ldo;田忌虽是齐国人,现在却是我楚国的封君。如果当真是他设法为筼筜除去了脸上的墨字,筼筜势必是为他所用。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盗取和氏璧,必然是为了他的母国齐国。莫非他在华容夫人遇刺当晚到齐国质子田文府上,为的就是这件事?&rdo;一念及此,忙谢道:&ldo;多谢梁医师提醒。&rdo;
梁艾笑道:&ldo;不用客气。我帮了宫正君一个忙,宫正君也要帮我一个忙才好。&rdo;
孟说道:&ldo;医师但说无妨,只要孟说能力所及,必不敢推辞。&rdo;梁艾四下一望,见左右无人,才道:&ldo;那日我被人跟踪的事,卫士已经告诉我了。我自己后来设法到十里铺看了一眼,宫正君可知道自称主富的赵国商人是谁?&rdo;
孟说道:&ldo;是谁?&rdo;梁艾道:&ldo;赵国太子赵雍。&rdo;
孟说虽然早料到主富的身份非同一般,但闻言还是吃了一惊,随即点头道:&ldo;难怪有那样的气度,原来是赵国太子。&rdo;
梁艾道:&ldo;宫正君放心,赵雍不是常人,他生平志向极大,对和氏璧这样的玩物是不会放在眼里的。&rdo;
和氏璧是楚国镇国之宝,又有&ldo;得和氏璧者得天下&rdo;的谶语,诸侯国无不趋之若鹜,他却说是&ldo;玩物&rdo;,也可谓十分独特了。
孟说道:&ldo;那么医师认为赵太子是为何来到楚国?&rdo;梁艾道:&ldo;为我,为我而来。宫正君别不相信,当初力主将我们梁家尽数没为刑徒的就是赵雍,那番&lso;法重于城&rso;的话也是他说出来的。听说他曾经立下重誓,非要把我抓回赵国不可。&rdo;
孟说道:&ldo;既然如此,医师为何不向大王禀报此事,由大王派人将赵太子扣留或是驱逐回国了事?&rdo;
梁艾道:&ldo;赵国与楚国虽不交界,却一直是盟国。昔日魏国攻打赵国,楚国也曾派兵援救。赵雍这次秘密来到楚国,不肯表露身份,也为了方便行事。我若揭破他的身份,他就会立即成为大王的座上宾。宫正君也知道,大王而今病得很重,万一赵雍说服大王,要用财物或土地等外交手段换我回赵国,那我不是要遭殃了?&rdo;
孟说道:&ldo;那么医师是要我帮你设法对付赵雍?这怕是有些难办,毕竟他是赵国太子。&rdo;梁艾道:&ldo;眼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主富就是赵国太子赵雍,他自己不肯说出来,谁还会知道?宫正君不是奉大王之命全权负责守护和氏璧么?只需给他冠上个觊觎和氏璧的罪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驱逐他出楚国了。&rdo;孟说道:&ldo;这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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