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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高准和展馆经理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愉快地谈论着最近艺术品投资的新方向，方炽静静听着他的声音，直到左林林突然停住：&ldo;我知道你恨我，&rdo;她压低声音，不忘盯住高准那边的动静：&ldo;因为你忘不了我……&rdo;她知道自己的魅力，挑逗地扬起雪白的下巴。

方炽是没忘了她，看着那截柔嫩的脖颈，他清楚记得她的触感。高准和经理聊完了，清慡得像一柄竹枝，迎着顶灯打下的银光走过来，左林林给他一个甜美的笑：&ldo;你们聊，&rdo;她似有深意地看向方炽：&ldo;我去趟洗手间。&rdo;

这是个暗示，方炽怎么会不知道呢，但高准就在他身边，轻轻地把他看着，让他挪不动脚：&ldo;这些雕塑……&rdo;他觉得口干舌燥：&ldo;好像没完成的样子。&rdo;

男男女女，裸着身体，材料是长瘤的木头或皲裂的陶瓷，有种粗粝的质感，高准站在它们当中，看起来过分纤细了：&ldo;只是一种风格，现代主义。&rdo;

&ldo;你……&rdo;方炽斟酌着用词：&ldo;是觉得男性的人体更美，还是女性？&rdo;

高准像个吃惊的小孩子一样，瞪大了眼睛，然后冰块破裂般笑起来：&ldo;读美院的时候我天天画人体，都画吐了，男女在我眼里根本没分别，就是现在看你……&rdo;

他停住，方炽好奇地问：&ldo;看我怎么？&rdo;

高准低下头，很扭捏地说：&ldo;职业病，你别介意……&rdo;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ldo;你穿多少衣服，让我看也是没穿。&rdo;

方炽哑然，高准红了脸，马上解释：&ldo;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看到的都是骨骼和肌肉走向，不管你穿什么、穿多厚，我看到的都是身体本身，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rdo;他好像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儿：&ldo;你身材很好。&rdo;

气氛有点尴尬，方炽旁边是一具泥灰的女性雕塑，屁股肥大，辱房鼓胀：&ldo;林林身材不错。&rdo;

高准反应冷淡，只是点了个头，方炽觉得这是个探讨的时机：&ldo;你和她关系怎么样？&rdo;

高准吸一口气，样子有点委屈：&ldo;你发现了……&rdo;他嘴角抽动：&ldo;我们可能快分手了。&rdo;

方炽聪明地不说话，等着他说，果然，短暂的沉默后，他继续：&ldo;我满足不了她，&rdo;停了停，他声音有些抖：&ldo;各方面……&rdo;

方炽正要说话，左林林从洗手间出来了，黑着脸，高跟鞋踩得叮叮响，故意把湿润脱妆的眼角瞪给方炽看。

三人离开美术馆，十点刚过，电影院在附近，他们到时人已经不少了，方炽一直不着痕迹地把高准让在身前，半护着他，怕他害怕随时擦肩的人流。一个惊悚片一个爱情片，左林林显得很兴奋：&ldo;好久没看恐怖片了，就这个吧！&rdo;

高准露出惊恐的神色，方炽立刻说：&ldo;还是看爱情片吧，我喜欢温馨的。&rdo;

&ldo;插rles我怎么记得你最喜欢看恐怖片呢，&rdo;左林林吊起眼睛，苹果肌微妙的隆起说明她在使坏，方炽太了解她了，不出他所料，她笑着问高准：&ldo;你说呢？&rdo;

高准看看她，又看看方炽，苍白得那么可怜：&ldo;既然方医生喜欢……&rdo;

三张票，有一张靠墙，高准穿过狭窄的过道先坐下，左林林接着要进，被方炽拦住，他进去了，左林林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美滋滋地靠边坐好‐‐她以为方炽是想把她和高准隔开。

灯光全部熄灭，打出龙标，四周一片黑暗。高准的呼吸乱了，方炽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捆住手脚，片头不长，镜头转到一条小巷，不见首尾，只有悠悠的脚步声，高准越来越朝方炽偎过来，冰凉的呼吸已经打上他的耳际，突然，荧幕上闪现一只染血的手，音效咚地一响，高准整个人瑟缩住，方炽马上在黑暗中伸过手去，牢牢抓住他的手。

几乎同时，左林林柔软的手滑上方炽的大腿，停了一阵，摸到他另一只手上，十指挽住了。方炽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很反感，借着喝水抽了一次，她又挽上来，这时高准的手已经颤得握不住了，方炽只好像左林林挽他那样，跟他十指交扣，同时把肩膀支过去，贴着他的面颊说：&ldo;闭上眼睛，实在怕了就靠着我。&rdo;

高准蕴着水光的眼在黑暗中亮闪闪的，方炽看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抬起座椅中间的扶手，拦腰把人抱住。

高准蕴着水光的眼在黑暗中亮闪闪的，方炽看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抬起座椅中间的扶手，拦腰把人抱住。

高准的身体温热，像受了惊的小猫小狗，活生生钻进他怀里，左林林往这边看过来，很不高兴：&ldo;怎么了？&rdo;

&ldo;我得带他出去，&rdo;方炽搂着人站起来：&ldo;你先看。&rdo;

众目睽睽的，他抱着个漂亮男人，磕磕绊绊挤出影厅，出来了还不敢把人往太亮的地方带，就在走廊边一根方形的立柱后，像剥离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慢慢放开他。

高准的嘴唇在哆嗦，眼睫下积了一行泪珠，眼神失焦，方炽握住他两只手，急急地叫：&ldo;高准，看着我，看着我！&rdo;

高准像没听到一样，喉咙深处嘀咕着：&ldo;不、不……放开我……求求你……&rdo;

方炽意识到他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创伤经历，这种时候正面安抚往往没有用，他采用诱导策略：&ldo;你让我放开你？&rdo;他稍稍松手，做出要远离的样子，高准立刻反应过来，反手抓住他的手，失措地看着他，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ldo;方炽、方炽！&rdo;

方炽从容笑了：&ldo;我在这儿，&rdo;他一手握他的手，一手揉压他的胸口：&ldo;没事了，来，跟我深呼吸。&rdo;

他一呼一吸，高准跟着他的节奏，像一对相濡以沫的鱼，左林林站在影厅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俩，方炽一转头看见她，理所应当地说：&ldo;我们这就回去。&rdo;

她张口要答应，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根刺，冷冷地说：&ldo;我饿了，先吃饭吧。&rdo;

方炽不可理喻地看了她一眼，用指腹擦去高准眼角的泪。

最后还是按左林林说的，吃口中饭再回家，她挑了一家韩国店，主打是参鸡汤，等上菜的功夫，三人面面相觑，高准很自责，抱歉地看着方炽：&ldo;今天让我弄糟了，下周补上。&rdo;

方炽想宽慰他两句，左林林却说：&ldo;就是，难得插rles出来一趟。&rdo;

她把金属筷子互相摩擦，发出不大的刺耳声，高准没说什么，掏出手机低头看，方炽觉得他还没从刚才的恐慌情绪里出来，那双手应该是冰冷的，让他很想焐一焐……发现自己的想法，他有些意外，这时服务员端上小菜，酸的辣的，看得人胃里发紧。

高准没动筷子，拼命坚持了一阵，终于熬不住站起来：&ldo;我……去趟洗手间。&rdo;

只剩下方炽和左林林，她又是温婉柔美的了，丹凤眼斜斜飞着，把最动人的情态呈现给他，这是方炽三年来梦寐以求的一刻，美食、柔光、她，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但他却心不在焉，总想往高准离开的方向看，这种不知名的躁动异常强烈，超乎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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