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的祝生,却在五年前患上了抑郁症。
系统询问过他原因,当时的祝生过了许久才笑眯眯地回答道:&ldo;大概是因为高三的压力太大了吧。毕竟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这么频繁的考试,我得保证自己的名次保持在前五名,其实也是很累的。&rdo;
系统当然不信,&ldo;这个理由不够充分,驳回。&rdo;
&ldo;怎么样的理由才能算作充分?&rdo;祝生托着腮稍微想了一下,片刻后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颇为苦恼地问道:&ldo;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rdo;
&ldo;这个也不行。&rdo;系统咕哝道:&ldo;太敷衍了。&rdo;
&ldo;除了这两个理由,那就只有……&rdo;祝生垂眸望向手腕处的淡色划痕,那是留存于莹白肤色上极为突兀的一笔,如同暮春时节的晚樱,黯淡的花色燃烧出须臾的绚烂,纵然转瞬即逝,却热烈非凡。
他轻轻地开口道:&ldo;兴许是遗传。&rdo;
分不清真假。
想到这里,系统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ldo;为、为什么你会有抑郁症呀?&rdo;
面前的电梯门正好在此时缓缓打开,五楼空无一人。深棕色的地毯铺在长长走廊上,冷色调的灯光照进每一处晦暗边角,刷白的墙壁在沉暗的夜色中熠熠生辉,百合的清香冲淡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祝生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心不在焉地回答:&ldo;不记得了。&rdo;
说完,他抬眼望过去,只见得病床上的人清减了不少,两鬓的白发斑驳,已显出苍老的迹象‐‐即使祝共融已陷入无休止的沉眠,但是时光却仍旧不肯放过他分毫,反倒是摆在窗台上的百合花,每一日都在肆无忌惮地绽放,满是生机与鲜活。
祝生拧起眉心,&ldo;我讨厌百合花。&rdo;
&ldo;……但是妈妈喜欢百合花。无论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每天早上,窗台上总会摆有一束百合花。她的百合花,一个月里,有二十九天是白色的百合花,只有一两天是粉色的。&rdo;祝生的声音很轻很轻,&ldo;可是到后来,只有白色的百合花了。&rdo;
&ldo;生生。&rdo;
系统有点担心自己的宿主,它惴惴不安地叫了一下人,然后连忙钻进自己的数据库里,查找宿主心情低落的解决方法。
过了一小会儿,系统满载而归,它小声地提议道:&ldo;生生,你要不要喝一点热水?&rdo;
祝生摇了摇头,坐到病床边。
此刻离得近了,他才看得清祝共融脸颊上的伤痕,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祝生低下头,长而卷眼睫映在眼底,打出一小圈扇形的阴影,他慢慢地把手放到祝共融的脸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ldo;爸爸,对不起。&rdo;
&ldo;我好想你。&rdo;
祝生从来都是笑着的,眉眼弯弯,明艳又动人,鲜少会有这样难过的时刻。系统见状,悄悄给游戏的后台程序修改了几个字符,随即有一杯热水出现在床头柜上,它心满意足地对祝生说:&ldo;生生,给你热水。还有就是……&rdo;
系统慢吞吞地提醒道:&ldo;「傲慢」在你身后。&rdo;
祝生的眉心稍微拧起,再回过身,仓皇得宛如一只受惊的金丝雀。
少年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泪珠打湿了昳丽的眉眼,也打湿了淡色的唇,留下湿漉漉的水汽,氤氲出雨后的春光。祝生那玫瑰色的眼尾稍稍沾上晨露,而发红的鼻尖则在白皙的肤色上显出别样的艳色,少年的每一处都美到了极致,却又有着与寄生草木如出一辙的柔弱与顺从。
&ldo;你是谁?&rdo;
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简洁的款式与合身的尺寸彰显出强悍的力度。男人身形伟岸,深色的眸稍微抬起,倒没有搭腔,只是掐灭了夹在指间的烟,他的动作优雅,而眼角眉梢尽显上位者的矜贵与自负。
祝生蹙起眉,又问了一遍:&ldo;你是谁?&rdo;
靳寒川淡淡地瞥了祝生一眼,态度傲慢不已,光是这么一个眼神,就好似什么天大的赏赐,更别说再给予任何回应。
系统连忙提醒道:&ldo;生生,你的眼泪。&rdo;
&ldo;这是我爸爸的病房。&rdo;祝生抿了抿唇,好似没有听见系统的话。他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ldo;如果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那么我就只能让保安过来,把你从这里赶出去了。&rdo;
&ldo;这是威胁?&rdo;
靳寒川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嗓音低沉而沙哑。他的余光望见少年的眸底还留有水迹,不由哼笑一声,而后略带嘲讽地说道:&ldo;真是别具一格。&rdo;
祝生好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还挂着眼泪,他慌忙拭去,却没有控制好力道,本就发红的眼尾在此刻颜色越发鲜艳,宛如一枝揉碎了的蔷薇,楚楚可怜。
&ldo;你……&rdo;
靳寒川抬起下颔,薄唇轻启道:&ldo;尽管打给保安,把我从这里赶出去。&rdo;
手指在按下通话符号的那一刻顿住,但是随即祝生还是把这通电话打了出去。
&ldo;有一个陌生人闯入了我爸爸的病房。&rdo;电话另一边很快就接通了,祝生望向靳寒川,把自己所在的病房号告诉对面以后,蹙着眉问道:&ldo;请问你们可不可以派一个人过来,把他从病房里赶出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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