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大明开国不过三十年,绝大多数人都记得,大明是靠红巾军崛起的。红巾军最初也是明教、弥勒教、白莲教等联合组成的军队,因头戴红巾、常年聚众焚香,又被称为香军。大明的崛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又因太祖曾出家做过和尚,民间对佛教推崇万分,佛教的变种秘密结社也十分盛行。
柳娘以为自己不过救了一些人,一路的正事是行医治病、除恶扬善,光明正大,不惧人言。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个有这滔天野心、崛起迅速的大势力。
军营,大帐。
&ldo;父帅,白莲教唐柳娘入山东境内了,按脚程算,十日后可入白河沟。此时来,总不会只来瞧个热闹,咱们如何应对?&rdo;瞿能禀告道,马上朝廷大军就要和逆王决战了,有这么一股大势力在身边,瞿能坐卧不安。
&ldo;依我儿之见呢?&rdo;瞿通问道。
&ldo;儿想见一见这位唐柳娘,观她行事,不是不能拉拢到朝廷一边。&rdo;瞿通有理有据道来自己的想法:&ldo;唐柳娘出身来源不明,儿查了多次也未能查到,多半也是贫苦人家出身。看她一路行来,并不往高门大户撞钟,多关心百姓民生,心中当真有几分狭义慈悲。朝廷乃乃大义所在,却因天生威仪,难免高高在上,与百姓接触不多。若是能拉拢这唐柳娘,令百姓归心,不为逆王所惑,对朝廷声望,也有好处。再则,就算不能为我们拉拢,也不能被逆王利用了。&rdo;
&ldo;说的有理,只你如何拉拢?你能许她什么?她敢信你吗?&rdo;瞿通连发三问,叹道:&ldo;我等只是北军,此次出征由曹国公挂帅,南军已经先立战功,我等若是再不用命效死,恐有闲言。拉拢唐柳娘不是你我从军为将之人该做的,你需想的,是如何铲除此等秘密结社、危害江山的逆贼。&rdo;
&ldo;父帅!父帅心有日月昭昭,儿臣既感且佩,可父帅曾教导儿子,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如今朝廷和逆王决战在即,实无法腾出手来。如今不过权宜之计,等平定逆王,再议不迟。且这白莲教多年前就有了,此时再冒出来,许是托名、假做,当不得真。趁着现在的首领唐柳娘还有止戈爱民之心,谈一谈也是可以的。&rdo;
瞿通闭目摆手,道:&ldo;唐柳娘能迅速崛起,由弱而强,想来定非易与之辈。你若是虚言哄骗,骗不过去,反而伤了自己的名声。就算能劝动,她又能做什么呢?治医疗马吗?大材小用了,而你我是没有什么大才职位可供虚位以待的。&rdo;也就是说,请不一定请得动,请来了,你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安置,还不如就这样吧。
&ldo;父帅,时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让逆王抢了先手……&rdo;瞿能急了,他见唐柳娘,如何会有私心,完全是一片丹心向朝廷,这样的民间势力,理所当然应该有朝廷收编。
&ldo;为父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可我已经说过了,此次出征,乃是曹国公怪帅!你可明白!&rdo;话不必说的太透,曹国公并非虚怀若谷之人,若是让他误会,瞿家父子认为一个女子能够左右战局,误会这是瞧不起他曹国公的文治武功,岂不糟糕。
&ldo;那儿臣手书一封,快马奉给曹国公,请曹国公定夺。&rdo;瞿能退一步道。
瞿通颔首,语重心长道:&ldo;为父来写,你从旁磨墨伺候吧。再有,军中不称爵位,称呼曹国公为大帅即可。&rdo;
瞿通面色复杂的应了。
柳娘如今离决战场白河沟还远得很,战场上是不会有普通百姓的,那里的百姓都成了流民,在离战场百里开外的地方,流民扶老携幼,满面悲痛的离开家乡。
柳娘和身边人就在这里搭了临时帐篷,为过路人诊病,免费发放预防汤药和米粥。这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活命之恩,朝廷也顾不上管她这&ldo;示恩于民&rdo;的举动。
柳娘走的是靠近朝廷控制区域这一边,柳娘想来,若是有人看中自己身后这庞大的山寨组织,怎么也该是朝廷的人先过来。
没先到刚刚用过早餐之后,一个不速之客就登门拜访了。
&ldo;贫僧有礼。&rdo;来人一把银白色长胡须,脑门光亮,一身□□‐‐和尚。
柳娘定睛一看,他身上的红光有如实质,凝稠而紧密,看着就是十世行善的大功德。
&ldo;大师此来,蓬荜生辉,请上座。&rdo;
&ldo;阿弥陀佛。&rdo;来人正是道衍和尚,&ldo;施主好似不意外贫僧这冒昧来访。&rdo;
&ldo;我等大师许久了,只是我不知道,一个撺掇藩王谋反,窃取国运之人,居然也是满身红光,原来天道是这般可欺的吗?&rdo;
第235章女菩萨11
&ldo;天道不可欺,公道在人心。老衲如今一身皆是修行所得,幸甚。&rdo;道衍双手合十,低声颂扬佛号。
柳娘挑眉,并不言语,笑道:&ldo;大师屋里请,穷家小户,寒门鄙陋,还请大师不要见怪。&rdo;
&ldo;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有亡秦之功;先帝建不世功业,亦淮右布衣而已。唐姑娘,妄自菲薄了。&rdo;道衍微笑看着他,仿佛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他们此时正在一间农家土屋之中,屋顶低矮、光线昏暗,正如道衍所说,瓮牖绳枢,贫困异常。可有他们几人站在这简陋的茅屋中,好似光亮聚集在一起,逼仄简陋的环境只能增加他们的高度、衬托他们的威仪。
柳娘不接这话茬儿,挥手让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出去。道衍亦挥手让自己的两个徒儿退下,房中只剩他们两人。
柳娘伸手做请的姿势,请道衍炕上坐,三月的山东,依然冷得紧。
&ldo;大师心志之坚,天下少有。&rdo;柳娘坐在道衍对面,用粗陶碗给他斟上一碗茶叶沫子泼出来的陈茶,简陋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ldo;此话怎解?&rdo;
&ldo;我行走北方,见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和我一般的人,大师是第一个,想来世间如大师与我这般的人并不多。本以为大师就算不太瞧得上我,大约也不会对我有恶意。一个人走在这茫茫荒原,眼前皆是异类,好不容易见了个同类,怎么也该心生欢喜吧。大师倒好,真怕我活得太好了。&rdo;柳娘含怨带笑的埋怨道。
道衍也半真半假道:&ldo;我等修行之人,本是逆天而为,有同伴固然心神欢喜,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唐姑娘的指责老衲不敢认领,此番求见唐姑娘,不正是向而往之吗?&rdo;
&ldo;倒是姑娘镇定一场,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rdo;道衍反着赞回去。
&ldo;此话怎解?&rdo;
&ldo;姑娘见了老衲,面无惊诧之色,看来是预料到老衲这坐不住的肤浅之人,定当前来拜访。&rdo;
柳娘莞尔一笑,&ldo;想着有人要来,本以为是瞿通父子,没想到是大师。看来我装相的本事不错,连大师都瞒过去了。嗯……以后行走江湖,能忽悠更多人了。&rdo;
你来我往两个回合,道衍和柳娘都对对方的书评有了直观的认识。
道衍端起矮桌上的粗陶碗,笑道:&ldo;借花献佛,敬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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