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荣说完站起身来,向周围一个挨一个的面孔扫视了一遍。
一个非常漂亮的丫鬟站了出来:&ot;我说。&ot;
这丫鬟名叫鸳鸯,是专门侍候贾母史太君的,深得史太君信任,是荣国府里屈指可数的才貌双全的丫鬟。
&ot;西边那个便门是通向老太太的住房的,白天开着,一到晚上就插上门闩。今天夜里,我跟着巡夜的老妈子转到那里的时候,忽然听见门这边有人惨叫一声,紧接着又听见了稀里哗啦打碎东西的声音,同时隔着门缝看见火光一闪……&ot;
原来如此‐‐尚荣心想‐‐那堆洋油灯的碎片,就是鸳鸯听到的声音和闪光。那么,那洋油灯是拿在王熙凤手上的呢,还是……
尚荣暂时把这个疑问存在胸中,问道:&ot;你是从外倒拉开门闩以后进来的吗?&ot;东西两侧的便门和后门都是内外两侧带门闩的。
&ot;对。里边没插门闩,拉开外面的门闩,推门就进来了。进来一看,琏二奶奶躺在这里,已经……&rdo;鸳鸯说不下去了。
尚荣点点头,转向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的丫鬟:&ot;打开东边那个便门的是你们吗?&ot;
&ot;是,是我们。&ot;王夫人的两个丫鬟彩云和玉钏儿异口同声地回答说。穿过东边那个便门就是王夫人的住房。
&ot;我们……跟鸳鸯一样……也听见了有人惨叫和打碎东西的声音,也看见了闪光,于是就拉开门闩,推门进来了。东边的便门里边也没插门闩,进来一看……&ot;
俩人的脸扭歪了,说不下去了。一定是不愿意回忆那恐怖的情景吧。彩云和玉钏儿所说的大致跟鸳鸯一样,只是她们进来得稍微晚了一点儿,她们跟鸳鸯是在东西两侧夹着王熙凤的尸体碰面的。
那么,冲南开的正门呢?正门只有内侧有门闩。根据家仆们提供的证言,他们听见鸳鸯等丫鬟仆人的尖叫以后赶来的时候,正门当时是插着的,鴛鸯从里边拉开门闩他们才进来。
听了这些证言,賴尚荣连连点头:东、西、南三个方向的门闩都是插着的,也就是说,如果凶手是在院子里杀的人,不可能从这三个门中的任何一个门逃走。当然,前提是鸳鸯、彩云、玉钏儿和家仆们都没有撒谎。
&ot;那么,凶手是怎么逃走的呢?&ot;尚荣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嚷着,抬起头来重新审视着整个院子。围墙很高,翻墙逃走是不可能的。&ot;对了,后门还没看呢!&ot;想到这里,尚荣慢慢地向冲北开的后门走去。
走到后门一看,门闩是插着的。为了惊动门那边的人,尚荣拉开门闩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门闩拉开以后门却拉不开,原来外侧的门闩也插着呢。尚荣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大声喊道:&ot;我是刑部派来的,请赶快把门打开,上边命我前来调查一起杀人案,有几句话得问问你们,请赶快把门打开!&ot;
门那边没人答话。尚荣反反复复地敲门,反反复复地喊话,终于听见门那边有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听见了拉开门闩的声音。
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王熙凤的丈夫贾琏和他的母亲邢夫人。
迎春的葬礼结束以后,其父贾赦心痛加上操劳过度,身体不舒服,早早就跟邢夫人一起回了荣国府。迎春不是惜邢夫人生的,所以邢夫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悲伤,还不如贾琏,虽然是同父异母,也有兄妹之情。
&ot;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边的命令……&rdo;尚荣说着深深地行了一礼。
&ot;别啰嗦了,有什么事快说!&ot;邢夫人不满地呵斥道。
尚荣吓了一跳,心头火起:&ot;什么事?你们还不知道吗?琏二奶奶被人杀死了!&ot;
&ot;当然知道啦,嚷嚷得这么凶,怎么会不知道呢!&ot;邢夫人态度蛮横。
&ot;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过来看看呢?怎么就这么漠不关心呢?我说琏二爷,琏二奶奶可是您的正室夫人哪!&ot;尚荣不客气地说。
贾琏正要说什么,邢夫人拉了他一把,态度更加蛮横:&ot;你那边插着门,让我们怎么过去啊?当然,从别的门出去绕个大圈子也能过去,但是,刚刚发生了杀人案,贼人要是还在府里呢?我们这种柔弱无势的人……&ot;
&ot;柔弱无势?&ot;尚荣不由得小声啷嚷了一句。恐怕包括尚荣在内的在场的很多人都会对这种说法产生疑问,但只能心里想想而已,不敢说出口来。就在这时‐‐
&ot;柔弱无势吗?伯母,我看您可说不上柔弱无势。&ot;一个干脆的声音在尚荣耳边响起。
尚荣回头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早就预感到这个人会到场,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ot;宝……宝二爷!&ot;尚荣总算叫出了宝玉的名宇。
此刻,荣国府的贵贵公子贾宝玉已经来到王熙凤的尸体前面,弯下腰去仔细验起尸来,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
验尸完毕,宝玉又拿起了那盏摔碎的洋油灯,跟后脑的伤口比较了一阵,扭过头来对尚荣说:&ot;乍看好像这就是凶器,实际上不是吧?&ot;
宝玉把破碎的油灯举到尚荣眼前:&ot;尸体上没有玻璃灯罩的碎片,另外呢,后脑部的伤,看起来是受到很重的钝器击打造成的,用这个玻璃灯罩打不成那样,所以我认为这不是凶器。至于为什么碎了,我看只是单纯地掉在地上摔碎了而已。你看呢?&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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