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甬道内,昏暗潮湿,石壁上的灯火洒下一小片暖黄,无声的诉说着沉寂的斑驳。
谢俊快步走在甬道内,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的身后,容祉摇着把折扇赶走了耳边嗡嗡飞的蚊子,他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步伐淡定从容,就像是来逛花园一样。
谢俊走至甬道尽头,右手边出现了一排水牢。他回过身,看到气定神闲拍打着蚊子的容祉,焦急得催促道:“君上,这女刺客就在水牢内,怕是救不活了,要问话得赶快。”
今日下午,湖心小筑的客船上出现了一名女刺客,不足半柱香的功夫,游湖泛船的文人墨客、商贾权贵尽数离湖,一时人心惶惶。却无人知道,这女刺客现下正躺在湖心小筑的水牢内。
容祉走进水牢,看到了那个扮做送菜侍女登船行刺的女子,她躺在石床上,闭着眼睛,咽喉处一丝极细的伤口正往外流血,染红了胸前大片衣襟。
谢俊俯身凑近女子身前,厉声说道:“你只要说出受何人指使,我便让你死个痛快。”
女子睁开眼睛,眸中黯淡无光,她动了动嘴角,毫无血色的脸上浮出一丝讥讽,接着,她艰难的转动头部,看向别处。
“不识好歹!”谢俊气急,拿出一根绳子。
容祉轻笑一声,悠悠说道:“师兄,她食管已断,就算真想招些什么,也力不从心。她活着,毫无利用价值。”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石床边上,俯首凝视着女子。手指伸出,捏紧了女子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你是死是活一点都不重要,我只需要用你引来你的同伙就好。那日在红雪山,似乎有一个是你的师兄?我只要放出你被囚于此的消息,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容祉说完,轻轻笑着,笑声融合着鼻息传出,散在这阴暗潮湿的水牢,格外的阴郁。
女子眼睛逐渐睁大,苍白干燥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意识到自己无法讲话之后,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艰难的抬起双臂,试图向容祉抓去。
容祉垂眸打量了片刻,眉头蹙起,显出几分不耐烦来。他松开手指,手掌下移,覆上了尚淌着血的颈处,手指曲起逐渐用力,女子似乎早已没有力气挣扎,直接就断气了。
他很是嫌弃的甩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转身离开水牢,快走到出口时,他忽然回头问道:“既辛的人已经出城了吧?”
谢俊正低头走着,闻言怔了一瞬才说道:“一炷香前出城的,之前他去了趟顾府。”说完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拿你的玉佩出的城。”
容祉拿着一方白帕认真的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
谢俊看着,忍不住问道:“师弟,真就这么放他走吗?”
容祉擦干净了手指,团起手帕向后扔去,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总还是要回来做这大启驸马的。”
谢俊接过前方飘来的一抹白,哑声,一路无言。
说得似乎有道理。总还是要回来,叫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人一声君父的。
往后几日,消息不胫而走。茶楼酒肆里,众人议论纷纷。
在湖心小筑行刺的女子被好心的谢掌柜救下,因伤势较重,不便交由官差带走,正在湖心小筑医治。
南春酒楼后院的客房内,门窗紧闭,并未点灯。
一个脸上有伤的少年紧紧抱着一个高大男子的后腰,一脸坚毅决绝表情。
“师弟,你松手,我必须要去救师妹。”男子挣脱不得,已经有些气急。
少年扬起脸,看着男子后背一脸倔强,“我不放。师兄,这肯定是个陷阱。”
“陷阱我也得去!”男子厉声说道,“我答应了她,要带她回家的,即便是尸骨,我也要带回去。”
少年无动于衷。
男子忽然转身,抬手劈向少年后颈,少年昏睡过去。男子换了身夜行衣,翻窗而出,跳入了夜色中。
翻出酒楼后墙时,两个家仆打扮的人拖拽着一个低声哭泣的女子自墙根快速跑过,目光在夜下交汇,男子看到了家仆凶狠的表情,他侧身跃出高墙外,冲着望月湾方向去了。
青铜香炉内,驱蚊香料缓缓燃烧,香味萦绕在这阴暗逼仄的水牢里,格外的突兀。
谢俊站在容祉身后,不时的往外探头,显得有些焦躁,“君上,已经好几日了,那女人的同伙真会来吗?”
容祉坐在石凳上,不时拿手中折扇对着香炉扇几下,试图让驱蚊香料烧的更浓烈一些。他悠悠开口,“师兄?你何时这么没耐心了,那日我擒着这女人时,就是她的师兄为救她情急之下用暗器伤了我,别的人我不敢肯定,那人一定回来。”
谢俊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望着这水牢百无聊赖的发呆。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谢俊昏昏欲睡之际,甬道内传来一阵打斗声。他猛然惊醒,“来了。”仓促环顾间,却见容祉已经摇着折扇走到了水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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