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雍正看到允礼拿过来的允禵回信,只见上面写着:我向来为阿其那所愚,今伊既伏冥诛,我不愿往看。
雍正冷笑着将书信扔到一边,心想:允禵这小子,连认罪求饶态度也这般不谦恭。他又拿起另一份折子,眉头渐渐紧锁。原来那天在景山,允礼和允禵的对话,竟叫旁人听了去,写了密折呈交给雍正。
雍正气得一阵头昏,渐觉精神不济,靠在御案上休憩。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苏培盛进来禀报:十五公主求见。雍正心里苦笑,算算她也该来了。
玉穗儿走进养心殿暖阁,向雍正福了一福。雍正向她招招手,玉穗儿走上前。&ldo;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歇着?&rdo;雍正见她比端午家宴时又瘦了些,心里不是滋味。
玉穗儿看着他面前一大堆奏折,道:&ldo;皇后说您夜夜批阅奏折到深夜,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奏折是看不完的,内外有臣工,您又何苦事必躬亲?&rdo;雍正拨了拨灯芯,叹道:&ldo;这些折子,朕若不亲自看,总是不放心。&rdo;
玉穗儿随意的看了几个折子,见每个折子上都有朱批谕示,道:&ldo;说到勤勉,您比皇阿玛有过之无不及。&rdo;雍正淡淡一笑,&ldo;朕的能力和魄力及不上先帝分毫,能做的也只是勤能补拙。&rdo;玉穗儿拾起一页纸,看到上面竟是允禵的字,不禁有些讶异。
她缓缓抬头看了雍正,见雍正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垂下眼帘。雍正揉揉太阳穴,道:&ldo;你看他是不是狂妄之极?&rdo;玉穗儿眉尖一蹙,道:&ldo;四哥,您就饶了他吧。打小他就这样,不肯服软。&rdo;
雍正长出一口气,叹道:&ldo;朕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你这么向着他。满都护也是,朕那时让他去审问允禵,他倒好,奏折里通篇都在为允禵开脱。&rdo;
玉穗儿想起上回在马兰峪兵营里,满都护替她解围,不禁深深钦佩起这位堂兄来。人人自危的时候,他还能挺身而出,不怕得罪皇帝,确实是个有担当的人。
&ldo;上回你去马兰峪,怎么不见他一面就走了?&rdo;雍正忽然提起这事,玉穗儿心里一惊,看向雍正,见他面色清冷,看不清喜怒。&ldo;我……&rdo;玉穗儿思绪纷乱,不知该如何辩解。雍正瞧她神色凄苦,也就不再追问。
片刻之后,玉穗儿缓缓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物件,递到雍正面前。雍正仔细一看,正是康熙当年经常戴的那枚翠玉扳指。诧异之余,他打量着玉穗儿。玉穗儿跪了下去,雍正狐疑的看着她。玉穗儿道:&ldo;皇阿玛临终前交给我的。如今和那串佛珠一样,完璧归赵。&rdo;
雍正手里捏着翠玉扳指,心里感慨万千,&ldo;朕继位时,你没拿出来,怎么这会儿拿出来了?想用它来救老十四一命?&rdo;
玉穗儿摇摇头,&ldo;不,您要杀他早就杀了。如果是必死之人,这扳指也救不了命。&rdo;雍正心想:玉儿,你以退为进,倒叫朕进退两难。允禵冥顽不灵,朕并非没有杀他之心。你把这扳指拿来,不求也是求了。
他叹息一声,&ldo;不要跪着了,起来说话。&rdo;玉穗儿却不肯起。雍正只得道:&ldo;你说的对,这扳指救不了必死之人。朕已经给过允禵很多次机会了,是他一直在跟朕为难。&rdo;
玉穗儿见他虽满眼忧色,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道:&ldo;他已经大势已去。八哥九哥都死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rdo;雍正审视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玉穗儿看到康熙的一把佩刀作为先皇遗物还挂在暖阁的墙上,把心一横。她拔下头发上的钗环,散开发髻,一头秀发披散下来。雍正正不解,见她站起来走到墙边取下康熙的佩刀,侧身抓起一束秀发砍了下去。那一束头发顿时落在她手中。雍正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玉穗儿将佩刀放回去,拿着自己的一束头发走到雍正面前跪下,不说话,只是含着眼泪看着他。雍正又惊又痛,颤抖着接过她的头发,哽咽道:&ldo;玉儿,你这是何苦?他不值得……&rdo;
玉穗儿摇摇头,哭道:&ldo;你不明白,四哥,值不值得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只要他活着,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rdo;
雍正见她痛苦的样子,忽然想起了洛灵,心中惆怅不已。&ldo;你们……朕真拿你们……&rdo;他心痛的说不下去,半晌才缓缓的拿起那道参奏允禵的密折,放在烛火上烧了。&ldo;玉儿,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忘了你答应朕的话。&rdo;玉穗儿磕了个头,起身缓步离开养心殿。
天边已泛白,玉穗儿浑浑噩噩的走在紫禁城的甬道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允祥迎面走过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拉住她道:&ldo;玉儿,你怎么了?&rdo;
玉穗儿愣愣的抬眼看了他一眼,&ldo;十三哥‐‐&rdo;允祥这才注意到她披散着头发,长发间还有一截不见了,诧异不已。&ldo;头发怎么少了一截?&rdo;允祥轻抚她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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