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修风卷残云一般,几口吃尽,搁下碗来,细细追问当年西屏和南台相看的事。
西屏想他一定是要知道,躲不过去的,只得和他说了,“说起这事,我说不全怪三叔也不是帮着他说话,那时候太太不知哪里听见了我的名字,请了个伐柯人登门,我娘说:‘凭他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要亲眼看一看郎君,倘或是个好人才呢,就是穷一些也嫁得;要是人不好,就是当官的也断不能嫁。’太太听了这话,怕你姨父相貌丑陋,我们瞧不上,那日便借中秋的由头,打发三叔来给我们家送些节礼酒菜。”
“姜南台不知情?”
“三叔只当是来送节礼,不知道太太背地里交代了那说媒的婆子,到了我家,只把三叔称‘姜爷’,我们听见,都以为就是你姨父。我娘见他相貌堂堂斯斯文文的,就答应下来了。”
时修冷哼一声,“他没有分辨,可见并不无辜!”
“他也是回去后才想明白的,第二天他原想到我家去解释,可架不住太太在他面前哭。三叔那个人,就是常觉得欠着姜家的,哪经得住太太央求?所以没去。倒是那做媒的人急着去了,和我娘签定了订婚书。后来我娘打听到事情不对,欲去退亲,谁知太太请了周大人来,说是白纸黑字订下了婚契,岂能轻易反悔?没办法,我就嫁到姜家来了。”
时修仍咬着南台不放,“您这还不是替他说话?哼,他倘或有良心,怎能助纣为虐,帮着欺民骗女?他自己受了姜家的恩情,就拿一个姑娘的婚姻大事来还他的人情债?”
西屏只得撇撇嘴,“那你打也打了,事情也问清楚了,还待怎样?不管怎么样,我也做姜家的儿媳妇也做了五年了,你姨父也死了,这时候再去计较那些,也晚了。”
时修忿忿不平,粗喘着气好半晌不吭声,一会又愤懑地捶了下桌子,“那周大人枉为县令!我看当初为这婚事,他就收了姜家不少好处!如今细想,只怕那和姜家买粮赈灾的事也有鬼!等我问清楚姜丽华的案子,少不得还要细查,这等贪官,岂能容他!”
“所以我说,咱们今早在周府门前看见于妈妈男人,肯定是去送银子的,就是要堵住周大人的嘴。你想想看,到底太太在怕什么?要是单只为五妹妹和谁有奸.情,根本犯不上那么些钱,也不值当周大人三番五次借故讹诈。”
她一壁说,一壁转到榻上来坐着思索。在姜家看来,什么样的丑事传出去,会比家里的小姐不明不白失身还要为人诟病?
她倏地道:“姜俞生。”
只有这姜俞生,他同姜潮平都是卢氏亲生,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要留他们姜家的种,自然该是找他。怪道当日在火场不见姜俞生的身影,只怕那时候他正背着人摸去她房中呢。
时修也想到这里,冷笑一声,“那姜俞生几时回泰兴?”
西屏摇头,“我也不知道,听大奶奶说在路上了,约莫这月月底能到家。你难道要等他回来去问他?奸.污亲妹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你就是问了他他也不会承认,又不是傻的。”
倒也是,这是丑闻中的丑闻,要不然那姜丽华也不会跳井。可既有奸.污之实,就为律法不容。何况当初他们原是奔着西屏去的,时修只要一想到此处,就绝不甘休。
因而不待姜俞生归家,暗中先查访起三年前失火那夜,他的行踪。
nbsp;西屏接连两日走去大奶奶房中试探,几番闲话下来,见鸾喜似乎并不知情。这也情有可原,她和姜俞生夫妻两个,自从西屏进门,瞧着就有些貌合神离,不过面上过得去。
鸾喜轻声冷笑道:“他有事哪肯和我说?生意上的事嫌我不能替他拿主意,别的私事,也只管去和外头那姓焦的说,那焦家才是他的温柔乡哩。”
西屏陪着她苦笑,“我也听见过一些,大爷待这姓焦的姑娘倒有长性,好像有几年了吧?”
“你当他是待她有长性啊?哼,自然是那姓焦的有些好处,他才肯成日往她那里去。就连请朋友应酬,也都是在那房子里摆席。哼,那个女人我看也不是什么本分人,这些应酬原不是外宅当份的事,她也不抱怨。”
西晒的阳光从背后穿透她的耳朵,耳垂底下有颗翠绿翠绿的翡翠水滴形珠子打着晃,像个姑娘在惘惘的一片蝉鸣中伶仃地打着秋千。那此起彼伏的蝉声撕裂了宁静,然而那宁静的缝隙底下,似乎还是宁静。
她把炕桌上的鲜果碟子朝西屏跟前推过去,“不说这些了,说起来也是自找气,怪没意思的,谁管他?二奶奶吃点葡萄,刚摘的。”
那葡萄绿得剔透可爱,上头蒙着层薄薄的霜,不知那里摘来的。西屏拣了一颗吃,又说那焦家,“怎么不将那姓焦的姑娘抬进来,免得外头说你爱吃醋。”
鸾喜纳罕她今日怎么总问大爷在外头的事,权当闲谈好了,苦于她素日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她照实道:“我提过一回,大爷自己不肯,我也懒得管他那些闲事。”
“大爷为什么不肯?”
她别有意思地笑了下,“虽没抬进家来,安置在那元宝街上,也没亏待她。我听底下妈妈说,人家那宅子里好不热闹,隔三岔五地就摆酒听戏,比起我们这些正经奶奶,虽名不正言不顺,倒自在许多。何况她们那样的出身,还要这虚头巴脑的名声做什么?实惠要紧。”
西屏剥好的葡萄递给她一颗,“她是什么出身?”
鸾喜撇下嘴,“听说是跟着她爹四处唱曲卖艺的,他爹拉琴,她唱,那一年给大爷碰见,就在元宝街上租了处房子,收容了他们父女,从此后,大爷晚上要是不归家,多半都是宿在那房子里。”
西屏点着头,暗暗记下“元宝街”,赞同地笑着。静默中听见东厢房内在念经,便朝窗户上扭头,“玉哥的病还没好?”
鸾喜笑道:“比前两天又好些了。”
西屏笑道:“看来这念经也有些效用,比单请大夫吃药来得强,这叫双管齐下。”
鸾喜点头,“可见鬼神之事还是有的,不能不信。对了,从前晚凤居里闹鬼,你那外甥问出来没有,到底是不是真的闹鬼?”
反正一个家里,早晚都要知道,西屏也不瞒她,“是马厩里一个丫头捣的鬼,她从前受了五妹妹些赏,替五妹妹伸冤呢。这话你可别告诉太太,免得太太又拿她来打。”
“我不会说的。”鸾喜目光里透出一丝鄙夷,“不过就算她老人家知道,也未必会打,就不怕人家说她理亏?要没做亏心事,怕人说什么?还不是她做那门亲事把五妹妹给逼死的。”
“那亲事虽是太太定的,却是四妹妹替太太出的主意。”
“谁不知道?”鸾喜嘟囔着嘴,“可做主的终归是太太,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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