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在议论她和时修的事?只恨雨声不疾不徐,不闷不躁,刚刚好淹没着他们的声音,恁是一个字眼也没给她见。看他三人的举动,又不像是在说笑,难道把她和时修的事当作正经事在谈论?
不会的,红药不是那性格,这件心照不宣的事,只要她和时修没说出来,红药也不会许他们挂在嘴上,她最是个知情识趣的丫头。
那值得他们三个并在一起议论的,只有一件事。她把眼斜到洞门外那间门房上。隔会,又收回目光,眼角向右斜着时修。
他正闭目仰在窗台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着什么,睫毛浓密地向下撇着,皮肤给水汽浸得更白了点,但嘴唇有淡淡红润的红润的光泽。他察觉了她的目光似的,把胳膊长长地伸过来,揉着她的手臂。
次日一早走到衙门里,时修先打发臧志和去监房里提旺发,便叫上南台往文库里去,将姜潮平的验尸案卷又再翻出来细看。
南台见他看得认真,想上次分明已看过了一回,时修的记性又不差,难道是他有什么没验明白的地方?因跟在后面问:“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么?”
案卷上记载,姜潮平当时身上有斑痕十几处,十几处创口,其中最长的创口长达五寸,最短的不及半寸。连如此细微的伤口都记录在案了,想必是没什么差错。时修只得失望地转回身,“昨日旺发说在案发前不久,曾在案发地附近看见个手持斧头的人,我想再确认一下姜潮平身上有没有斧头的劈砍伤。”
“没有。”南台十分笃定,“那些破了皮的伤口我都仔细检验过,伤口都不大平整,边缘有肉刺,不像是被刀斧劈砍或捅刺造成的,都像是被锋利的石头刮破的。”
“可那山崖石壁不过十几丈,就算是从上面摔下来,也不会造成这么多处创口,总不会在山崖上蹭了十几次吧。”
南台笑着,“当时打捞尸体的时候差役顺着河道查看过,尸体飘到小丰村的河段,有好几处水势较浅,河底有许多碎石,多数伤口像是飘到这水浅之处时,身体接触到河底被那些碎石剐蹭的。”
经此一说,长清河的河道在时修脑中浮现起来,从坠崖处到发现尸首的地方,的确几段水浅之处,时修犹记得,坠崖处往前一段,恰好就是一处大约三丈的浅水段。按说案发时不在汛期,水势和如今差不多,照他前几日所观的水势看,那处浅水段靠涯底下的水越是深过半丈,但向滩之外的水则只到他大腿之处。
要按姜潮平的身高来说,至多也就到他的腰部,若是顺水漂到外边浅水处,人还没死的话,即便不会凫水,也极有可能可以自己爬起来。难道他运气就这么不好,恰好就是顺着崖底下水深之处往下飘的?
他暗忖半日,“以你的经验看,一个不会水的人掉进河里淹死大概需要多久?”
南台思想片刻,“这个因人而异,不过寻常看来的话,不大有可能会超过一刻。”
“会立刻就死么?”
南台笑了笑,“怎么可能立刻就死呢,任何凶器任何死法都不可能立刻就死,怎么都会有个过程。通常溺水之人,看他如何挣扎,也和他个人体质相干,时长时短的问题。反正是不会立刻就死的,即便他不挣扎,也还有一时半刻的活头。”
这任谁都能想到,时修暗笑自己多此一问。要想确切知道当时姜潮平经过第一处浅水段时是死是活,还得找个人亲自去试试看。可惜昨日刚下过雨,水流必然湍急了些,和当时的情形又不一样,今日是试不成了,还得等晴过几日再说。
南台窥着他沉默的脸,忽然领会,“你的意思是,二哥当日落水,是有生还的可能的?”
时修轻飘飘地笑,“说不定,这要看一个人的运气,显然我这位姨父运气不大好。”
南台细细一想,不但明白了他的意思,还在电光火石间,忽地想起来一件事!朝着那事去想,他一颗心不禁不寒而栗起来。
适逢臧志和提了旺发出来,时修领着往长清河去,到衙门看见西屏的马车已候在那里。她听见声音,撩开小窗上的帘子,朝他们明媚地笑着招手,“快点,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催你们了。”
她这样的笑容南台越见越多,多得他快要忽略了她本来冷冶的五官,她长着明亮剔透的大眼睛,但那亮,可以是熠熠生辉的亮,也可以寒若冰霜的亮。
第75章温柔刀。
及至长清河,因马车上不了长尾山,时修便要将自己的马让与西屏,臧志和与南台哪里见得,争相而让,时修为周全众人,只得“勉为其难”与西屏共骑一驹。
马蹄颠晃间,西屏的背脊不断蹭在他胸怀里,蹭得他心痒难耐,歪着脸朝前看她,见她半张脸给阳光照得白里透红,忍不住想亲她一口。叵奈回头一看,臧志和与南台的马就紧随在后,尤其是那姜南台,不知在想着什么发呆,一双眼只管望着西屏。
哼,只怕他还不死心,他心下一怄,将那条胳膊也圈到西屏身前去,两手共握缰绳,形成个搂抱的姿势。
西屏回头瞟他一眼,低声道:“你犯得着两只手拉缰绳么?”
赶上上坡,时修脑袋凑在她肩上说:“不拉紧了掉下马去怎么好?”
西屏怎会猜不到他的心思,轻轻乜笑,“哼,你不是极擅骑射?这马都没跑起来,路又不险,怎么会掉下去?”
“那可说不好,姜潮平不就是打这条路上摔下去的?”
他说这话本没别的意思,落进西屏耳朵里却心虚,因而扭头去瞅那旺发,不瞅不要紧,竟看见旺发提着手镣,正欲往林子里溜。西屏心想,若真能给他溜走也好,抓不出那“樵夫”,也许不会牵连出陈老丈,因此回过头来没出声。
那旺发原是跟在臧志和的马屁股后头,走了半晌,见臧志和只是偶尔回头哨探他一眼,料想他们都小瞧他不过是个村夫,没胆子逃跑,又想自己欺瞒官府私匿那一百两巨款,只怕是个死罪,便将心一横,拣了这空子,想躲进旁边林子里去。
可他有甚出息,才溜开几步,便将臧志和惊动起来,一个鹞子翻身跳马,三两步就将他揪了回来,掼在泥地上,“想跑?你当你爷爷这对耳朵是白长的么?!”
众人回头瞧见旺发在泥泞中打了滚,翻身跪在地上讨饶,不过轻轻一笑,仍旧往坡上走。到那拐弯路段,因有树荫遮挡,太阳照不透,泥泞更甚,西屏只得小心翼翼提着裙子,跟在时修身后进了林子。
臧志和将旺发推到前面去,“你说的那樵夫是不是从这里钻进来的?”
旺发忙点头说是,时修便说分头在附近查看,西屏自然是寸步不离紧跟着他,想他心细眼明,若歪打正着发现了有关陈老丈的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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