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国说:“王庆文,你爸说的没错,一般的部队能够承受的伤亡极限是大概是20%至30%之间。对于小混混来说,他们能够承受的心理极限就是老大被控制,所以通常上百个小混混打架,最终被打死的也只是一两个。我要批评的不是你的做法,而是你的尺度。”
王庆文闷不吭声,心中又有后悔,又不后悔,后悔的是扔出去那一刀,不后悔的是对贺老四下手。
安建国问:“你扔出去那一把菜刀,心里想着什么?”
王庆文倒也实在,说:“干掉对方,杀一儆百,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你生病没好呢,二姨夫和三姨夫都是知识分子,四姨夫老了……”
“放屁!我哪老了,我才三十二!”仇军气笑了,“信不信我抽你?”
王庆文嘿嘿一笑:“我当时只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如果对方执意找麻烦,我们最好就在走廊里解决问题,他们有二三十个人,咱们这边老弱病幼的,只有在走廊里堵住他们最适合。所以当时我就让章佳嘉去厨房拿刀回来,我一人双刀守住走廊,你们先走。”
众人心中感动不已,这个女婿没白得。
三姨夫林明辉说道:“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咱们华夏人基因库里有一个叫做mAoA的基因,又称为战士基因。这种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主要负责暴力、冷静以及抗压能力。
为什么华夏人的抗压能力强,就是因为这种基因起到的作用。外国人是暴力,而我们华夏人是一边冷静一边暴力,于是他的主要表现就是一旦冲动起来,他会很冷静地想要弄死对方。
外国人如果见到血腥场面或者被包围后会心理崩溃,但华夏人不会,反而会想着如何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这种mAoA基因,西方白人男性只有三分之一拥有,华夏人百分之八十拥有。我看,王庆文身上肯定具有。”
王庆文嘿嘿一笑,感觉三姨夫肯定在扯淡。
安建国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不当兵,真可惜了。”随后又道:“但你现在只是一个老百姓,你不是什么杀手,也不是什么黑社会。我看你应该是最近跟人干过仗还没吃过亏吧?”
王庆文想了一下,自己在江边,在建设路旁边的小巷子里,两次出手大获全胜,事后警察也没有找自己麻烦,的确是让自己的有一种控制不住的破坏欲。这种破坏欲产生于江边,成长于小巷,爆发于饭店的冲突。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坏人会越来越坏,因为他们从做坏事中尝到了甜头,又能让自己的心理得到满足感,又能让自己的生理得到发泄。
贪官污吏也是如此,他们未必在做官之初就想着贪污受贿,可当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获得甜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真错了。”王庆文反思之后,认认真真地说,“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暴力。”
安建国心里有些安慰,说:“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我觉得你最大的问题是,以你的财富和地位,再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未免太愚蠢了。你跟他们一换一,一换十都亏得慌。
他们是谁?他们是社会最底层,贺老四我知道,其实就是给人家讨债的打手。贺老四在社会上招揽了一大批地痞流氓,讨债的时候无非就是吓唬人家孩子,堵人家烟囱,往人家院子里扔大粪,半夜三更打电话骚扰。”
三姨夫林明辉气道:“这种人就该蹲笆篱子。”
安建国说:“他进过不知多少次派出所了,但他一来没有直接伤害,二来人家是讨债的,连贺明这种人都知道不能以伤害对方肉体作为手段,连流氓都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了,我们怎么能用原始的方式解决?”
仇军问道:“那刚刚他们二三十个人出来……”
“虚张声势。”安建国冷笑,“小混混就喜欢用这种办法,都特么是一群土狗。”
王庆文点了点头,心中对准岳父佩服不已,不愧是建国路国哥。
安建国作为准岳父,今天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他相信王庆文会自我反思,于是便不再批评他了,而是开玩笑似的说咱们家这次经历,也算得上是一次集体的历险里程碑了,经此一役,咱们家二十年里都有说话的底气了。
林明辉说:“唉,这时候才知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用笔杆子戳死他们。”
“哈哈哈……”
女人们除了后怕之外还有一些兴奋,在遇到二三十个小混混,全家还能齐心协力共御外敌,这便是家族的凝聚力。但实际上贺老四请客只带了十几个,之所以他们认为二三十个人,是因为他们站在走廊里,人头涌动,看起来非常多而已。
大家就着蒜,吃着打卤面,比在饭店里吃上千块的高级餐还要开心。
王庆文倒是沉默不语了,反倒是章佳嘉,兴奋得手舞足蹈,这个高中生首次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他现在谁都不怕了——除了在座的五个人。章佳嘉崇拜地看着准表姐夫,心说姐夫太猛了,一人双刀震慑三四十个小混混——得,到了他这,人又多了。
三姨夫林明辉眼睛一转,说:“我大姐夫家有好酒,他现在不能喝了,咱们别给他浪费,帮他喝了吧。”
章永辉一拍大腿:“想必我大姐夫肯定不能那么小气。”
安建国被几个连襟给气得够呛,想要阻止他们,却被自己的老婆给出卖了,赵彩琴拿出茅台酒说,你们就帮帮你们大姐夫,否则他老想着偷喝酒。
“对,对,对,我们帮他。”仇军立即大笑起来,拉着王庆文过来说:“听着没,咱们喝酒可是为了帮你老丈人,你可别客气。”他随后夸王庆文有胆量有气魄,说你这性格其实挺适合当兵的,你要是当兵肯定是特种兵。王庆文说自己当年也想过,要是考不上本科大学就去当兵,可惜分数太高,没机会当兵。
章永辉咳了咳,说:“仇军我们现在在批评他,你怎么还夸奖上了?”
“啊对对对,得批评他。”仇军立即联合其他姨夫开始批评他的冲动,不过十句话里有九句都在夸他,只有一句在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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