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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到了天井下,我让阿娣绑在我的腰间,双手抓着登山绳,死命的往上爬,阿娣像是刚睡醒时的癔症,还带着些许甜甜的睡意,脑袋垂在我的肩头,问道:阿生哥,我们离开骨头城了吗。
“快了,快了,阿娣坚持住!”
“阿生哥,你把我带上去吧,我不想死在这里,我小时候听老人讲,人死在哪里,魂魄就会留在哪里,你带我去最高的山坡吧,我想死在那里。”
我快速攀爬,双手被登山绳磨烂了,依然咬着牙往上窜,我使出了平生所有的力气,我说:阿娣,我带你去医院,我找最好的医生救你,你坚持住。
阿娣的脑袋歪在我的肩膀上,嘴唇贴着我的耳垂,似有几分惬意,说:阿生哥,我不想去医院,我想死在最高的山坡上,那样,我的灵魂就留在山上,我就能在山上看到阿生哥的家乡了。
“阿生哥,大城市一定很美吧。”
眼泪夺眶而出,我用力挤了下眼皮,哽咽道:很美。
“阿生哥,什么是霓虹灯啊,我听村里打工回来的姐姐说,城市里的霓虹灯,什么颜色都有,很好看。”阿娣很痛,我知道她很痛,她说话时,音调似有若无的颤抖,她正在耗尽自己最后生存的希望,我不想她说这么多话,可平时沉默寡言的她,在这会像是突然有了说不完的话。
“城市里的霓虹灯,不如乡下的星空纯净。”我两腮发疼,我止不住眼里的泪。
“可我好想去大城市看看啊。”
我咬牙噙泪道:我带你去,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越往上爬,阿娣的鼻息就越微弱,在我爬出骨头城,上了猫仙祠的时候,阿娣面如金纸,脸色煞白,我抱着阿娣往外冲,阿娣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她揪着我的衣襟,像是无数次跟随在我身后的样子,她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了小手上。
“阿生哥,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我停下了身子,看着月光下阿娣的脸颊,我知道这条路我走不到尽头了。
啪嗒两下,眼泪掉落在了阿娣的脸上,阿娣缓缓的睁开眼,伸手摸向我的脸颊,“阿生哥,你哭了。”
“阿生哥,你不要哭,你一哭我身上就疼。”
我点点头,可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强行咬着嘴唇,眼泪依旧顺着脸颊不断的滑落,我抱着阿娣坐在猫仙祠的台阶上,阿娣的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原本聚焦的瞳孔也开始散光,我把阿娣揽入怀中,抱的死死的,生怕她会被风吹走。
“阿生哥,我好冷……”
“阿生哥,你暖暖我吧,好吗……”
我蜷缩起双腿,将阿娣的身子跟我胸膛紧贴,让阿娣的脑袋夹在我的脖子里,阿娣似有若无的鼻息扑打在我的脖颈上,越来越弱。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像是一只小奶猫,用额头蹭着我的下巴,她身上的力气逐渐消散,唯独抓着我衣襟的小手,自始至终都不曾松懈。她像是刚遇见我时的那样,嘴角带着笑意,喃喃道:阿生哥……
月光似一张青纱帐,缓缓的遮在了阿娣的身上。
我紧紧的抱着阿娣,眼泪奔涌而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猫仙祠的大门前,放声大哭,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
猫仙祠内一股黑雾飘出来,落在我的身后,那头黑雾凝聚而成的豹子到了我的跟前,静静的卧着,我红着眼睛看了它一眼,它跟我一样,似有万般悲痛,想来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情绪会感染到它,它趴在阿娣的身前,不时的用额头去触碰阿娣的胳膊,从嗓子里发出呜咽的声响,呼唤着,希望阿娣能再睁开眼。
我背起阿娣,小声说:阿娣,我带你去最高的山坡,能看到最亮的星空。
路上,我对阿娣说:城市里的霓虹灯很亮,人心也很乱,大城市我没能带你去,但我有时间了会回来看你。
在一处最高的山坡上,我抬头看向天上的星辰,我对阿娣说:以后蝴蝶会与你作伴,山河日月与你为友,在我江阿生的眼中,你永远不会消散。
我不知道阿娣在替我抵挡鬼婴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一个女孩敢拿生命帮我抵挡这一击,让我有了反应缓冲的时间,救了我的命,这一生我都不能忘记她。
我从河边搬来了许多的鹅卵石,我分不清那是什么颜色的,因为上边沾染了我磨破手掌的鲜血,我用鹅卵石给阿娣堆砌了一个漂亮的新家,我摸着胸前阿娣给我的吊坠,对着墓碑说:这个护身符我会带到大城市,带到我江阿生老去死去的那一天。
看了一眼山下,我的眼泪无法停止,我答应阿娣的母亲,带她去大城市里,阿娣见了母亲会说什么,想到此处我心如刀绞,扑在阿娣的墓碑上放声大哭。
我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古楼村的,我记不清回头看了阿娣多少眼,我唯独记得回来时,我时不时的侧头对身后的阿娣说话,阿娣是那么的乖巧,静静的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
回到古楼村村口的时候,见月色下两个人,背着登山包急匆匆的出来,刚看到我的瞬间,他俩就冲过来喊道:老大,你去哪了!
艾昆和大高个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样子要走了,我脑袋昏昏沉沉,没想说那么多,他俩又问,我说:先不走了。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我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俩见我的样子有点不对,大高个问道:老大,阿娣呢,我们刚才找她告别的时候,她屋里没人,她没跟着你吗?
在我听到阿娣这两个字的时候,如同一根尖刺,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心脏里,我麻木的身躯猛的一激灵,登时站直了身子,吼道:妈的,把古楼村所有的妖魔鬼怪全给我杀干净,一个不留!!!
艾昆吓的浑身一哆嗦,赶紧跑过来捂我的嘴,他压低声音道:哎哎哎,老弟啊,你咋了,大半夜的声音小点。
大高个看向我,诧异道:咦,老大,你戴的这个不是阿娣的项链吗?她竟然把这个东西给你了呀。
我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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