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的亲爹哎。要下雨早该下了,你就别做梦了。还有什么先别想种地不种地的,您也不看看那河底泥都露出来了,再这样下去,咱们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还想着种地呢?这种长远的事,咱们可以等活下来再去考虑啊。”柳顺这话说得一针见血。
“再等些日子吧。”柳自山磕了磕旱烟袋,他内心早已动摇,但迟迟不肯下决定。
“还等什么呀?好多村子都跑了,镇上连个铺子都不开了,咱们还有什么活路啊?”柳顺极力劝说着。
“咱们现在收拾东西走,河里那些点水刚好能撑着我们上路,再等几天,真的连口水都喝不上了。到时候想逃,路上也是个死。”
“还有,就算有水,下个月的粮税村里有几个交得起的?”
哪怕是柳顺如何劝说,柳自山就是不肯下主意。
直到柳云来上门,提出了和柳顺一样的想法。待人走后,柳顺嘟囔了一句,“说不定村里人都在谋划着往哪逃,就村长你还在漂浮不定。”
“柳云来腿断了都没恢复好呢,人家都想着逃,我们好手好脚的您在犹豫什么啊。
“爹,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当天夜里,柳自山翻来覆去,想了几个时辰,终于下定决心。
小儿子说的也有些道理,或许只是他一个人胆怯。说不定村里人看见别人都逃走了,他们其实也想走,还有那个赋税,肯定是交不上的……
再次把村里人召集起来,因为天太热了,所有人在村长家集合,柳自山一言不发,柳让顺主导了这次会议。
离开村子的话刚提出口,除了年纪大的人,所有人都纷纷应声。那些组队进城找工的汉子们,早在半个月前就见到了第一波逃难的人,没想到自己也要踏上那条路。
所有人都不想背井离乡,但更不想死。
“我们往哪逃?”
“我们会不会累死在路上啊?”
“路上会有水喝吗?”
“会不会……”
哪怕决定要离开,但对于目的地,众人各有想法。
最后大致分为两类,一部分人觉得去京城,京城有天子在,达官贵人施个粥她们也饿不死,更何况天子不会不管他们。
另一部分人则提议去南方,南边雨水充沛,河流湖泊也多。
柳顺也提议去南方,他上学堂时有位同窗就是江南人,一路来到北边,跋涉几千里,还把路过的城市的风土人情美食等炫耀出来。他能够结合一些书上记载的消息,和那位同窗说的,订制出一条路线。
村里人一番争论过后,最终决定,就往南。京城从来没人去过,便是想去,也不知路在哪,该往哪个方向走。
只要踏进南边有水喝了以后都可以慢慢打算。至于定居哪座城,那便看他们有幸能到哪个城市吧。
确定方向后,全村连夜打水,小河里的泥太多了,水需要时间沉淀后才能喝,各家各户要带够自己的水和粮食。
柳絮一家也忙活起来,连七岁的柳睿都在帮忙。
月光很亮,村里人连夜整理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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