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吴水秀开口,人群中便又吵闹了起来:“不能告诉他!”
“对,告诉他们了,到时候岂不是要赖上我们了?”
“对啊,现在还不知道各地儿啥情况呢,突然多了这些人…”这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别怪他们自私,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很难不存私心。现在知道南方受灾的人还不算多,大多都是南方的人,若是这群本就要逃到南方的知道了,最后岂不是大家都要往旁处逃了?
一块儿逃好像看来是没啥,但是难保不会遇到亡命之徒和土匪草寇!到时候别说逃到别处了,能不能活下来尚可未知!
所以,他们才如此阻碍吴水秀。
然而,吴水秀不是不懂他们所想,但是她还是决定告诉小山,毕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好几百号人去送死!旁的人她管不了,但这近在眼前的她却是有能力帮到的!
“南方已经接连下了半月之久的雨水,我们出发时也不见停雨的迹象…”接下的话她没接着说,但想必小山也能明白。
小山确实明白了,但他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咋会这样?咋会这样啊…”他们就是冲着南方走的,现在告诉他南方的人都已经逃了出来,这让他们这些想要往南方逃的人如何是好!
“她为啥要将这事儿告诉那人啊?”
“果然只是个小妾,就是之前的县令夫人有远见!”
“哟,这话你倒是直接去吴娘子说去啊!你若是敢去,我以后便听你差遣!”那人看起来就是摸清了前面那人不敢去招惹吴水秀,这才如此调侃。
“我倒觉得吴娘子这次做的不一定就是错的,你们自己想,自从吴娘子掌控管家权之后,咱们县不是比以往越来越好了?”
周围那些人本来听了这人说的前半句话还有些生气,但往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是啊,就拿这件事来说,本来陈县令早都要逃走了,还是吴娘子给拦住了。若是陈县令一早就跑,到时候上面肯定要治他的罪,咱们老百姓也落不了好!哪像现在啊,等好些人都跑了,咱再走,那就不算逃!咱只是顺应形式不是?”
说话的确实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只是他儿子却是衙门有头有脸的衙役,所以他才得以带着家人一起逃。
陈县令这次主要带的就是衙役和家中的仆从,但是他需要衙役来保护他,那就得许给衙役们好处,这不,陈县令便在吴水秀的建议下让衙役都带上了自己的家人,至于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对不住了,实在不行!
就这都已经好几百号人了,陈县令虽然家大业大,但也顶不住这些人的吃喝住用啊!
“嘘,你可小声点儿吧!要是被大人听到了,你自己受惩罚也就算了,可别让咱儿子也受了你的牵连!”那人的妻子赶紧拉住他,不敢再让他胡咧咧。
“不说就不说,你别扯我袖子!”那人也不计较,说不说那就真不说了,只余下周围的人偷乐他如此怕妻。
“罢了罢了,都散了吧,既然吴娘子都说了,那自是有她的道理。左右也不会把我们往火坑上推,都少说几句,不然等吴娘子听到,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余下的人虽然不忿,但终究没再多嘴,毕竟那吴娘子确实不是好惹的!
吴水秀没理睬身旁的窃窃私语,她观小山似乎一幅深受打击的样子,便好心多嘴两句:“我知你是不信的,我便与你露个底吧,我家老爷便是临安城附近的永嘉县县令。这下,你可信了?”
小山果然被吓得一激灵:“啥?县,县老爷?”小山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人物可能就是举人老爷了,这下一个县令夫人站在自己面前,怎能让他不震惊?
“嘘,此时不可声张。我看你还是快些将这消息与你们里正说明一下,早点做决定也能早点去更妥帖的地方!”吴水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最近几年早都不做那等良善之人了,可今日遇到小山便忍不住心软起来。确切地说,自打她决定跟着从永嘉县逃走之日起,她看到路上那么多惨状,当真是愈发难受了!
其实,她也不用如此奇怪。本就良善的人一朝性情大变,即便表现的再冷漠无情与恶毒,实则内心也留有一分最初的善意。
善意就如同恶意一般,不是那么轻易就转换的。
小山醍醐灌顶般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说的对!我这就去跟我爹说去!”说完也顾不上跟吴水秀打招呼便一溜烟跑远了,甚至还因为太着急打了个踉跄。
吴水秀好笑地看着小山的背影,这才又绷起了脸朝向一旁的衙役说道:“走吧,我们去前面看看。”既然已经确定双方并无敌意,那总是要碰一面的。
那衙役这才又冲身后的众衙役和亲属吆喝起来:“行了,都甭聊天了。夫人有令,继续往前走!”
这声令下,众人方才又捡起散落在地的行李跟上前面的衙役。
“娘子,你刚与那小子说些什么?”陈县令一边透过车窗往外看,一边问向正合眼假寐的吴水秀。
吴水秀眼都没睁地悠悠说道:“没什么,就是说你是县老爷,我们从南方逃出来的。”
要不是吴水秀话里的内容过于震惊,陈县令还真以为吴水秀只是跟那小子话家常呢!
“娘子,你糊涂了?这下怎么办?他们知道我是县令了!我会不会被抓啊…”陈县令有些焦躁地在马车铺坐的垫子上来回扭动,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
吴水秀这才拧着眉缓缓睁开双眼:“怕什么,我们将南方的情况说给他们,他们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万不能将这事捅露出去!”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到时候少说话,省的他们察觉出什么!”她这老爷,不说话还挺像回事儿,至少能撑个场面,一说话便原形毕露!所以她才特意叮嘱。
“啊?好,好吧…”陈县令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吴水秀让他少说话,但是自从有了吴水秀,他的日子可比之前好多了!所以,不说话那就不说,他娘子一定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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