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三藩之乱,皇帝不听她的劝告,一意孤行,所表现出的沉着和魄力也出乎她意料。
因而她自知不能再与皇帝拗着来。
太皇太后语气和缓,“看来皇上是打定了主意,哀家就不说什么了,皇上自个儿要有分寸,莫要亏待了旁人。”
康熙恭敬道:“谢皇祖母,孙儿知道了。”
太皇太后又问,“卫氏快要生了,皇上有何打算?若是皇子,皇上莫不是也要一并册封?”
康熙不假思索,“就不必了,卫氏资历太浅,出身微贱,一个贵人便已足够。”
太皇太后点头,“如此也好。”
不久,康熙离开。
皇太后走了进来,请了安,坐下,道:“姑祖母为何不说与皇上,为塔娜求个恩典?塔娜到底是科尔沁的,与我们一条心,往后这后宫成了佟家的,怎生是好?”
太皇太后懒懒地倚着迎枕,手扶着额,道:“塔娜是科尔沁的,正因如此,皇上才忌惮,佟家虽是汉军旗,却是皇帝的外家,皇上自然更信任佟家,何况,皇上生母早逝,皇上为弥补生母,有意扶持佟家。当初立钮祜禄氏为后,皇上已经很是不满,为了大局才容忍,现在钮祜禄氏没了,皇上心里早已倾向佟氏,我说了有用吗?”
太后低下头,语气低落,“皇上顾念生母没错,可如今的后宫不比从前,科尔沁也大不如前,这便是姑祖母想看到的吗?皇上有今日,多亏了姑祖母,皇上反而忌惮起了科尔沁。自打塔娜进了宫,皇上哪里正眼瞧过塔娜?连初进宫的钮妃都比塔娜位份高。”
太皇太后目光骤然凌厉,扫向她,“琪琪格,哀家叮嘱过你,进了紫禁城,满心满眼都要记着大清,科尔沁是我们的母族,依靠,但我们更要考虑的则是大清的未来。你是大清朝的太后,往后哀家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扶持皇帝,若皇帝有隔阂,你便安生做好你的太后,皇帝自然不会怠慢了科尔沁。”
听了如此严厉的话,太后头垂得愈发低了,“姑祖母说的是,只是,起码也该给塔娜一个妃位,可到如今都只是嫔级的待遇。塔娜是个实心眼的,可我心疼她。”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明白你的心情,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一直忍着,不忍心塔娜也如你一般。哀家何尝不疼她?可你要知道,位高未必安稳,眼下的佟氏,钮祜禄氏,哪个是简单的?便是宜嫔,德嫔,也诸多心思,以塔娜的心性哪里斗得过?不如就让她安安稳稳的,好歹她背后有你,有科尔沁,没人为难了她。”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是顺治的第二任皇后,第一任皇后也是科尔沁的,后废为静妃,太后进宫时正是董鄂妃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时候,故而未得到先帝的一丝恩宠,一直没有子嗣,小心翼翼行事,才等到了现在的皇帝继位,成了母后皇太后。
但毕竟不是皇帝的生母,有太皇太后在,她才有了如今的尊荣。
太后神色怔忪,旋即松了口气,“是我想的差了,太皇太后一心为了塔娜。”
“你明白就好。”太皇太后揉了揉眉心,“哀家于皇帝有养育之恩,可皇帝不比先帝,皇帝心性坚韧,志向远大,已非你我能掌控,好在皇帝如此也是大清之福,这不就是哀家想看到的吗?唯一不足的,便是皇帝太看重母家情分,自觉亏欠了生母,对佟氏多有维护宠爱。太子尚幼,佟氏位高,万一佟氏有了子嗣,将对太子大大不利。哀家原想着让钮妃牵制佟氏,打压佟氏,可惜,钮妃不比孝昭皇后,她处处避佟氏的锋芒,不与佟氏相争,倒是出乎哀家的意料。”
太皇太后神色有些许恍惚,遗憾。
太后不禁笑了起来,“我倒是觉着钮妃比孝昭皇后好些,眼下不是挺得皇上欢心的吗?”
太皇太后摇头,“话虽如此,可哀家想要的并非她得皇帝的欢心,这后宫不需要成为佟家的后宫,也不能成了旁人的后宫。眼下的大清是玄烨的,未来的大清必须是太子的。”
……
冬日过得甚是漫长,一日比一日寒冷。
每日不是宜嫔荣嫔等人来做客闲聊,便是去看望七阿哥,待在屋里的时间多一些。
偶尔嫔妃们也打牌,宝珠以前不会打牌,实在无聊,跟着学了学,也算是闲暇时打发时光了。
宫里其实并没有那样多的勾心斗角,也许有些嫔妃之间不和,偶尔斗斗嘴,但大部分还是比较和睦的,面上不会闹得太僵。
就像身处职场,不论彼此背地里有多少不合,争得多厉害,当着众人面还是会维持表面的和睦,彼此称姐道妹。
毕竟皇帝想要的不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后宫。
佟贵妃不大与其余嫔妃来往,更不屑来往,故而很多嫔妃都常来永寿宫打牌,例如惠宜德荣四嫔,偶尔也带着宫里的贵人庶妃来此。
时日久了,博尔济吉特塔娜也常来凑热闹。
以前博尔济吉特塔娜与其余嫔妃来往较少,显得孤僻了些,自打与宝珠交好,就常来永寿宫做客,见了众人打牌,偶尔也凑凑热闹。
这个时候的塔娜总是格外高兴,像个孩子。
宝珠才知塔娜有多喜欢热闹,多喜欢与其余嫔妃交好,只是以前旁人远着她,她也不懂与旁人交好。
这里最像孩子的便是博尔济吉特塔娜和郭贵人,一个是科尔沁的,一个是宜嫔的妹妹,旁人多玩弄心机,只有这二人专心来玩的。
宝珠多向着塔娜,宜嫔对郭贵人也很偏宠。
惠嫔就打趣,“我们都是没人疼的了,钮妃帮着塔娜妹妹,宜嫔宠着自个儿的妹妹,唉,赢的都是你们,也太不公平了。”
此时打牌的是惠嫔,荣嫔,塔娜和郭贵人。
宝珠,宜嫔,德嫔等人在一旁看戏,宜嫔帮郭贵人看牌,宝珠不时提点下塔娜,其余人看了不作声,惠嫔则偶尔打趣一下。
“这不是塔娜不会嘛,不能让你们一群人欺负她一个。”宝珠笑眯眯的,丝毫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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