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司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到整个人颠过来倒过去,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就这股子把她大卸八块的劲儿,冼司然莫名觉得姜啸恒的病指定是装出来的。第二天一早醒过来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揉着酸痛的腰,冼司然先在心里面把姜啸恒骂了个遍,才起床洗漱。下楼吃饭的时候,冼司然问王妈姜啸恒去哪里了。王妈道:“很早的时候副官跟少帅说了些什么,少帅看到后就面色凝重地离开了,听副官说好像是朱艺宁小姐的事情。”
冼司然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赶紧吩咐副官安排车开到姜公馆。......朱艺宁知道冼司然安然无恙,所以她从姜啸恒的别馆搬了出去,在姜公馆和朱佩慈同住。她整日提心吊胆,时常问朱佩慈:“姑母,姜啸恒会不会查到我们。”
是的,冼司然被炸,以及被绑架的事情,都是她们姑侄二人一手策划的。当初她们雇佣六股党的陈汤,联合白党的人残害冼司然,朱佩慈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她前些日子得来的消息说,姜啸恒抓了两个人下了军政府的大狱,后来又把这两个人转到其他地方。她让副官去查,说那两个人被送到了陆公馆,朱佩慈就知道姜啸恒迟早会查到她们身上。起初朱艺宁问她时,她还能断定姜啸恒绝不会查到,可她似乎低估了姜啸恒这个狼崽子的能力,总以为他只是活在姜门霆底下的一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少帅,如今她错了,照这个趋势下去,事情迟早会败露的。今天朱艺宁同样问:“姜啸恒会不会查到我们。”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朱佩慈咬牙道:“会的,姜啸恒一定会查到我们身上。”
朱艺宁顿时腿软地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她唇止不住地颤抖,上前抱住朱佩慈的腿问道:“那怎么办,姑母,以姜啸恒的手段,他肯定会杀了我的,您快想想办法啊。”
“当初姜老太爷在背后推波助澜,你和姜啸恒有了夫妻之实,现在肚子都没动静吗?”
朱佩慈垂眸问道,仿佛一点儿死到临头的觉悟都没有,她冷静得可怕。朱艺宁哭道:“他根本不碰我,那帕子上的血,也是姜啸恒划破自己手指滴上去的,我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没用!”
朱佩慈怒喝道。“怎么办啊,姑母,当初我可是听了你的话,才找了陈汤。姜啸恒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您救救我吧,姑母。”
朱艺宁泪流满面,满目惊恐。对姜啸恒狠辣的手段,她早有耳闻,她好害怕,也好后悔,为什么当初非得不自量力地嫁给姜啸恒当姨太太,她不该去惹冼司然。如果第一开始她没有嫁进来,或许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不过...不过她还有朱佩慈,朱佩慈是督军夫人,也是她的亲姑母,朱佩慈会救她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朱艺宁跪坐在地上,抱着朱佩慈的腿痛哭着。朱佩慈垂眸看着朱艺宁,眼底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半晌,她将朱艺宁扶起来,慈爱地笑道:“别害怕,姑母已经想到了办法。”
“什么?”
朱艺宁迫不及待地问道。朱佩慈覆在朱艺宁耳边说了几句话,朱艺宁大惊失色道:“姑母,这怎么可以?若我把事情全跟督军招供出来,督军肯定会杀了我。”
而且,姑母竟然想让她在事情败露之前,主动去同督军说,再把所有的过错全揽到她自己身上。可当初她买凶杀冼司然的事情,明明都是姑母授意的,姑母怎么可以这么做?朱佩慈抬手将朱艺宁的凌乱的卷发挽到耳后,轻声道:“当初你跟陈汤接触过,姜啸恒除了从你身上查,是不会有证据查到我的。只要我没事,而你又主动找督军承认错误,我作为你的姑母,肯定会保你安然无恙。”
她眼神闪了闪,继续道:“如果你和我一并被姜啸恒查到,到时候我们两个人定会一起遭殃,到时候又有谁能护得住你,艺宁,你好好想想。再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侄女,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朱佩慈问她相不相信,朱艺宁想,她是不信任朱佩慈的,毕竟她这种过河拆桥,把黑锅全让她顶上的做法,实则是令她难以心安。可如今自己能依仗的,仿佛只有朱佩慈。前有狼后有虎,朱艺宁进退两难,她左思右想,好像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咬了咬牙,朱艺宁点头道:“好,我听姑母的。”
朱佩慈搂过朱艺宁,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摸着她的头道:“放心吧,姑母会处理妥当的。”
她的手很凉,无意间触碰到自己的脸侧时,朱艺宁忍不住身体一抖。按照朱佩慈的意思,朱艺宁找到姜门霆,把联合白党一伙儿,以及雇佣六股党杀害冼司然的事情一并同姜门霆说了。刚打算出门的姜门霆听到这种消息后,他怒气冲天,恨不得抽出枪当场毙了朱艺宁。朱佩慈‘刚好’从楼上走下来,颤抖着手,咬牙道:“我刚全都听见了,朱艺宁,你好歹是我的侄女,怎么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她仿佛是气到极致,上前狠狠扇了朱艺宁一巴掌,朱艺宁跌倒在地,捂着脸痛哭。姜门霆本该直接把朱艺宁关进监牢,可朱艺宁是朱佩慈娘家人,他将朱艺宁交给朱佩慈处置,揉着胀痛的额头,他道:“冼司然那丫头再怎么说也是啸恒明媒正娶进来的,朱艺宁不能轻饶,你必须给啸恒那边一个交代,别让我失望。”
“督军,我明白。”
朱佩慈哭着。那伤心的模样,就像是在亲情和大义之间纠结着。朱佩慈让人把朱艺宁直接关进杂物房,房中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朱艺宁紧紧抓着朱佩慈的手,哀求道:“姑母,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你要救我,我不想死。”
朱佩慈冰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道:“我当然会救你,放心,安心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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