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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将离（第1页）

面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江慕，江荻放下面团，直起腰身，直视对方，道：“小哥‘救’了天恩，天恩给了小哥一张可以救命的名帖。所以我猜测，天恩只说了我救过他的事，没提这一回他救我一命的事。同样的，为抬高我们，他没准会对那四名百户说些含糊不清的话，比如说，告诉他们，我是平江伯府的姑奶奶类似之言。”

江慕面露恍然的同时，道：“这么说来，天恩也不容易？”

说道这个，江荻目带通透地说：“谁又容易呢？哥哥刚才送走的那些心存讹诈之人，便是容易的了吗？哥哥、嫂嫂是容易的嘛？我和陆通又容易吗？每个人都有容易和不容易，不能贪心，接受不容易的，珍惜容易的便是。”

江慕默然片刻，才道：“你嫂嫂，是有些贪心了。”

江荻没想说陈氏的，不过江慕提了，她自然接话：“嫂嫂还是那个嫂嫂，变的是我们，嫂嫂只是跟不上这变化罢了。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的是，陆通已经中举，哥哥为何一点儿不动心？”

江慕非常坦然地说：“我没有动心的能力。”

人贵自知。

他和陆通文章的差距，他自己有眼睛去看。自己有没有问鼎的能力，他心中有数。当然，要说一点儿不动心是假的。他只是，把他的动心，藏了起来，一点点进步着。

江荻不知道他心中所思，倒是想到了江慕从小的环境。不得不承认，这几个同龄人中间，江慕“最差”。是以，江荻的角度分析，这两年江慕没有变，因为“差”惯了。那么，是不是也可以从这个角度，让陈氏明白，同自己和江芙比，她也是“差”的那个呢？

哦，应该不行。

陈家是许家湖数得着的富户，陈家又是男多女少，她嫂嫂是自小“优秀”到大。及嫁人，也是嫁得好嫂嫂的生活，一直是“越来越好”。那么，如果想让嫂嫂维持原状，好好过日子，最好的办法，便是她不在嫂嫂跟前，不去刺激嫂嫂。

想到这，江荻一声叹息。刚成亲那会儿，她想着如何能离娘家近一些；不过几年而已，她开始想着离娘家远一些，如何不让人叹息？

但是，江荻不会为了远离娘家就离开西赵。

就像当初来西赵，离娘家近是顺便的，来西赵的根本目的，是为了陆通更好的读书；就像这几年时常来西赵，也不是因为不想见董氏，主要目的是继续前两年的“教育”事业，为没有人脉的陆通铺设人脉。现在，她动了离开西赵的心思，自然不是因为陈氏。

心下无数念想飘过，已有离意的江荻，嘴里说起了另外一事：“哥哥，赵全的事，爹那里我信不过，你是怎么想的？”

说起这事，江慕的眉头皱出了三条波浪，可见他有多愁。愁得要死的江慕，直接问江荻：“妹妹是怎么想的？”

若是从前，江荻定会直接告诉他自己的主意。但如今，江荻已经做好离开西赵、离开沂水的准备，自然不会这么说。她轻笑一声，娇声道：“哥哥不讲道理啊，是我先问你的。”

江慕似发泄一般大力地揉着面团，口内道：“赵全自己先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在前是事实，但是江家当年隐瞒周氏母女的恶行，也是事实。往深里说，江家属于骗婚。”

闻言，江荻提醒道：“哥哥在心里，仔细梳理下当年的事。”

这有什么好梳理的？江慕纳闷之际，依言想起四年前的事。

顾籍回来，妹妹“再”嫁陆通，当夜，江莲与他人苟合，有了身孕。确认孩子不是柳文海的后，江莲落胎。顾籍建议给江莲找婆家，把江莲嫁出去。这嫁，也不是随便嫁，最好是嫁给江莲苟合之人。所以他们几个人悄悄找了好几天，才把赵全给找出来——

想到这，江慕一怔。

对啊，他们当年不是没考虑到江莲会祸害别人，所以，他们认准了“事主”。

见他眼睛发光，江荻便知道他有所得，心中一轻，开始醒手中的面，并把江慕手里的面团也醒发起来。沉浸在回忆中的江慕无所觉，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爹背着大家给江莲添妆，他知道后和爹闹了一场，闹得江莲是从另外一栋房子里嫁出去的。甚至是江莲出嫁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

所以，江莲并没有从江家出嫁。

便是这样了，赵全还是娶了江莲。那么，他要么是贪色，要么是贪江莲的嫁妆。除此，再没有别的可能。赵全娶妻有所图，但是什么都没图到，反来怪江家，怪不到。捋清这些后，江慕一脸懊恼地说：“我干嘛承诺赵全，说爹会给他个说法啊！江家，或者说我爹，并没有错啊。”

闻言，江荻道：“哥哥莫不是忘了，爹隐瞒了周氏母女两次害我性命之事是其一，其二，隐瞒了江莲曾落胎的事。”

这是事实。

但是谁家还没点不愿意告人的秘密？江慕不知道江荻要表达什么，随意猜测：“妹妹是说，江家有错？”

江荻否认：“我没有说江家有错，也没说江家无错，说的是事实。结合这些事实，哥哥摸着良心，再说一说赔偿赵全的事，你觉得怎样最好？哥哥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只是要听听。”

一副“你尽管说，我给你兜着”的豪迈之势。

这样明显的引导，江慕要是还不懂，那他就和江监生没差了。在江荻的鼓励下，摸着良心，江慕开始说自己的想法：“首先，赵全自己心思不正是不争的事实，帮他娶媳妇就等于祸害别人家姑娘。若有人心甘情愿上当，咱们不管，但咱们两家是不能做这么坑人的事。”

江荻颔首。

江慕便更有了说的自信，他继续道：“当年为了面子，爹或者是说江家没有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略失厚道，江家会为此赔礼。最好的赔礼，不过是真金白银。赵全如今又失了半臂，与他几亩田产做补偿。这补偿的田，就把当年爹给江莲陪嫁的那十亩给过去，妹妹觉得如何？”

江慕越说越自信，作为听客的江荻，则是眸中带笑，以及肯定。

当年江监生着急之下买的田，虽是十亩之数，却是一亩旱田只能收一石麦子的下等田。虽说十亩下田不如五亩上田，但是对于无田的人家来说，已是极大的幸福了。这又是在江家为隐瞒江莲落胎的赔礼，便十分厚道了。江慕，的确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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