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中文

第3章（第1页）

&ldo;明白了吗？&rdo;少容温和地问道。

&ldo;所谓甲子，是说来年吧。&rdo;

&ldo;正是啊……听说这句话被人写在京城衙门的大门上。简略一点就是&lso;甲子&rso;二字……太平道信徒的家门上必然写着这两个字。&rdo;

&ldo;就是说……&rdo;

爆发革命的预言从去年就开始流传了，今年又加上了革命时间的预言。甲子年便是来年，而太平道信徒的家门上都贴着&ldo;甲子&rdo;二字，由此看来，革命的主体乃是太平道，这一点已经昭然若揭。

&ldo;能去吗？&rdo;少容追问道。

&ldo;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rdo;陈潜抬起了低垂的头，与少容的视线相交的刹那，一切尽在不言中。

&ldo;这一趟不单是为了五斗米道，也是为了将性命托付给五斗米道的几十万人……甚至可以说是为了天下万民。&rdo;

&ldo;我明白了。&rdo;陈潜再度垂首而拜。

东汉王朝朝不保夕，天下有识之士对此了然于胸。如今的皇帝可以说是昏君的典范，任宦官擅政，对政治毫不关心，反正天子可以为所欲为，这是上天注定的。

革命无可避免。然而，哪个势力能够取代现今的政权？就在此处！能指名道姓的便是以张角为首的太平道集团。

&ldo;此人能行吗？&rdo;少容不无担心。

不过，也许真被他取了天下也未可知。无论如何，如今的政权本就已经脆弱至极了。

若是东方的太平道取得了天下，西方的五斗米道又将何去何从？同行即是对手，人人都知道。也就是说，事前若不找好退路，五斗米道恐怕有遭受弹压之虞。早在太平道揭竿而起之前，五斗米道便已经不遗余力地提供支援了。若没有这样的实际行动，五斗米道就没有第二条退路。但若做得太露骨，万一太平道被镇压，五斗米道也将沦为&ldo;逆贼太平道&rdo;的同伙，最后逃不脱受迫害的命运。

做些表面文章，但不可惹人注目‐‐少容交给陈潜的任务，实在是项困难的工作。

其实早在少容的说明之前，陈潜便已经意识到了此行的艰辛。第二天一早，他踏上旅途，迈向险峻的蜀道。

三

巨鹿是当年项羽大败秦军的古战场，地处河北省石家庄市和邯郸市之间，位于两市南北连线中间稍稍偏东的地方。太平道的本部据点即在此处。

陈潜一报说自己是五斗米道的使节，便被直接引见给大贤良师张角。&ldo;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rdo;张角眯起眼睛说道。眼为心灵之窗。修炼道术之人不可被他人窥知内心，因此他总是尽量不睁眼睛。就张角的外貌而言，脸盘不小，眼睛、鼻子、嘴巴也都很大。由于总是刻意眯着眼，看上去有些微肿。

与他相对而视时，感觉那张脸忽然靠得很近，惊愕之下定睛细看，那脸又飘然远离‐‐这是催眠术之一吧。

果然了得。陈潜同为修行道术，一见便知对方道行的高低。这个张角的道行堪称不一般。&ldo;深则不广……&rdo;陈潜想起过世的始祖张陵的话。若想广知天下之术，就要满足于某种程度的&ldo;浅&rdo;，这是始祖当年的教导。张角的道术深不可测，但恐怕其心胸之狭隘也让人瞠目结舌。

&ldo;这种人能指挥得了革命大军吗？&rdo;陈潜心中生出了疑虑。

&ldo;道之术，施于一人耳。&rdo;这也是始祖语录中的话。即使有了十万信徒，到底也是通过一对一传道的方式积累得来的，而非一个人直面一个集团的十万之众。所谓道术，便是个人化到如此程度的技艺。若是如此，道术家是最不适合指挥群众的。然而因为来拜求自己的信徒人数众多，难免也会过于自信，以为自己当真具备了那样的能力。

陈潜还是少年的时候，某天曾对始祖张陵提过这样的疑问：&ldo;和您相处，感觉好像无底之井一般深邃，又好像长江之水一般广阔，这是为何呢？&rdo;陈潜自出生以来，足迹未出四川，不知大海为何物，论及广阔时只能以长江（扬子江）为喻。张陵如此答道：&ldo;大约是因为我学了浮屠教义的缘故。&rdo;&ldo;浮屠&rdo;是&ldo;佛陀&rdo;一词的汉语音译。当时住在京城洛阳的大月氏国人都信奉佛教，不过并没有在汉人中普及，就连佛教一词都还没有。虽然不清楚张陵在何处学到的浮屠教义（佛教），但他临终前确实留下过如此的遗言：&ldo;浮屠教义，务必传与少容。鲁随其母学之。&rdo;可惜啊……陈潜此时更对始祖的亡故深感痛惜。始祖若健在，应该是革命领袖吧，然而，当下却只有不知深浅的张角。

虽然心生疑虑，陈潜还是以使节的口吻说道：&ldo;我五斗米道，同为以道术救万民于水火的教团，愿在太平道义举之时，竭尽所能倾力相助……&rdo;

&ldo;哦，好呀……好呀。哈哈，哈哈……&rdo;张角短笑了两声，&ldo;其实，我已经遣使去巴地商谈此事了。&rdo;

&ldo;这是何时的事？&rdo;陈潜急忙问。

&ldo;使节是三天前动的身。&rdo;

&ldo;三天前啊……&rdo;万幸，陈潜暗舒了一口气。

同样是协助，受邀起事与抢先表态，在事后论功行赏之时会有天壤之别。使节若是三天前动身的话，此时最远应该刚到洛阳而已。如此一来，就是五斗米道自发拥护太平道的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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