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没事,周瑞媳妇就夸起王熙凤来:&ldo;我的姥姥,告诉你吧,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做事本领却比一般人都大。长得漂亮那是没得挑,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伶牙俐齿十个会说的男人也说不过她。就是对仆人们太严厉。&rdo;正说着,小丫环回来说老太太屋里已摆完了饭了,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周瑞媳妇听了,站起来催刘姥姥说:&ldo;快走,这是个难得的空儿!&rdo;领导都忙,一旦正式上了班,忙得不可开交了,哪有工夫管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刘姥姥慌忙带着板儿,歪歪斜斜地跟着周瑞媳妇往贾琏家跑。
周瑞媳妇让刘姥姥在院外等着,自己进去打听。她见王熙凤还没吃晚饭,就先找王熙凤的心腹、得力助手平儿,平儿的身份是&ldo;通房大丫头&rdo;,也就是由贴身丫环升级成为贾琏的准小老婆。周瑞媳妇向平儿郑重介绍了刘姥姥的来历,她强调说:&ldo;过去刘姥姥来,太太每次都接见。所以,这次我就带她进来了。&rdo;平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叫刘姥姥他们进屋。一进屋,香气差点儿把刘姥姥熏醉了,满屋的摆设把她的眼睛都弄花了。见到平儿那打扮,刘姥姥还以为是王熙凤,这就要叫&ldo;姑奶奶&rdo;。仔细一听她和周瑞媳妇的称呼,凭经验得出结论:这不过是一个高级丫环。刘姥姥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和板儿一起上了炕。
突然,屋里的大挂钟咣当咣当地响起来,刘姥姥没见过挂钟,吓得一阵哆嗦。听到钟声,小丫环们都忙活起来。周瑞媳妇与平儿也忙着站起来,让刘姥姥老实等着,然后都跑出去。
刘姥姥听见一阵说笑声,大约有一二十个女人进了旁边的屋里。又见两三个女人,都捧着盛食品的木盒子,站在那里伺候着。听到那边说了声&ldo;摆饭&rdo;,大部分仆人才走了。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看到两个人抬了一张炕桌,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盘子、碗儿密密麻麻,再看里面鱼肉几乎没有动样儿。这是多大的谱儿啊,想来慈禧太后也不过这样吧!板儿一见抬来东西,马上吵着要肉吃。刘姥姥气急败坏,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周瑞媳妇过来又嘱咐了几句,才带她去见王熙凤。掀开大红的花布帘,就见熙凤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她穿着裘皮的衣服,脸上化妆得闪闪放光。平儿恭恭敬敬捧着茶盘在一边伺候着,熙凤也不接茶杯,只是用小火筷子拨弄小火炉里的灰。这份悠然的派头,你说怎么拿的呢?熙凤慢慢地说:&ldo;怎么还不把客人请进来?&rdo;其实,刘姥姥他们已经早站在屋里了。熙凤做了个起身的假动作,又埋怨周瑞媳妇不早说。刘姥姥赶快在地上拜了几拜。熙凤又吆喝着周瑞媳妇快去搀扶。刘姥姥想让板儿也行个礼,怎么哄也不没成功。别说板儿年龄小,还是怪受礼仪教育不够吧。
熙凤笑着说:&ldo;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嫌弃我们,不愿意常来;不知道的那些小人,还说我们眼里没人似的。&rdo;刘姥姥忙说:&lso;我们家里穷,也没钱给姑奶奶买东西,没脸走动。&rdo;熙凤还是笑着说:&ldo;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也不过是借了祖宗的光,现在只有一副空架子了。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哪,何况我们啊!&rdo;接着,她又命令周瑞媳妇向王夫人汇报说刘姥姥来了。
熙凤叫人抓些点心给板儿吃,与刘姥姥随便聊着。很多媳妇和管事的都来请示工作,熙凤说自己要陪客人,就让助手平儿帮着处理了。看来熙凤弄不清客人刘姥姥的级别,接待规格还是很高的。
周瑞媳妇从王夫人那里回来说:&ldo;太太说了,今天没空,二奶奶陪着也一样。多谢姥姥费心想着。如果有什么事儿,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rdo;刘姥姥还没转过神来,还是客气:&ldo;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望一下姑太太和姑奶奶。&rdo;周瑞媳妇责任感很强,她心里这个着急啊,于是边使眼色边再强调一遍:&ldo;如果有什么事儿,只管告诉二奶奶,和告诉太太是一样的。&rdo;刘姥姥立刻就醒悟过来,虽然是老脸,但也红了一片。没办法,豁出老脸去了,她嘟囔着说:&ldo;本来不好麻烦姑奶奶,可是没办法啊。&rdo;刚说到这里,有个小男仆在外面通报:&ldo;东府的小大爷来了。&rdo;
熙凤忙冲着刘姥姥摆手,说:&ldo;等会儿再说。&rdo;接着就问:&ldo;你蓉大爷在哪里?&rdo;一阵脚步声,进来一个十岁、风流倜傥的小伙子。熙凤笑着说:&ldo;姥姥坐着就行,这是我的侄子。&rdo;
贾蓉笑嘻嘻地说:&ldo;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想借玻璃小屏风用一用。&rdo;熙凤扭过头去说:&ldo;你说晚了,小屏风我昨天借给别人了。&rdo;贾蓉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扶着炕沿儿半跪着说:&ldo;婶子你就可怜可怜侄子吧,借不到我就挨打了。&rdo;凤姐笑了:&ldo;就我的东西好。拿去用可以,如果碰了一点,我就打烂你的皮儿!&rdo;贾蓉高兴得嘴都笑歪了,边说&ldo;好好&rdo;边跑了出去。
熙凤突然又冲着窗外喊:&ldo;蓉哥回来!&rdo;外面的仆人跟着大声喊:&ldo;蓉大爷快回来!&rdo;贾蓉赶忙又跑了回来,站在那里准备接受重要指示。熙凤只是慢慢地喝茶,半天才笑着说:&ldo;你走吧,晚饭后你再来。这会儿人多,我也没精神头了。&rdo;贾蓉答应一声,慢慢地退出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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