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寂静,气氛凝重得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贾母面色煞白的看着她倾注了半生心血的两个儿子,甭管她偏心与否,至少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命。半响,贾母忽的老泪纵横失声痛哭:&ldo;这日子还怎么过呢?没活路了,我活不了了,当儿子的竟然想逼死亲娘啊!老太爷,您怎就撇下我一个人去了呢?老太爷!!&rdo;
☆、第070章
荣庆堂的正厅依旧奢华至极,然在此时此刻,却只给人一种无尽悲凉的感觉。
上位的贾母哭得声嘶力竭,也许最初她确是有做戏的成分。可哭着哭着,贾母却不由得悲从中来,只觉得满腹委屈无处倾诉,仿佛半辈子的福气之后,就是无尽黑暗悲伤。这跟她以往想象的截然不同,作为一个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侯府千金,贾母是真的从未吃过任何苦头。等及笄后嫁到了荣国府,虽然没了父母双亲的庇佑,可公婆和夫君总算都是明事理之人,真要算起来,除却年轻那会儿被迫将长子送予婆母教养之外,她愣是没受过半分委屈。哪怕之后贾代善撒手人寰,可她有儿有女,有超品诰命,还有嫡亲弟弟又位高权重……
谁能料到,临老竟还落得如今地步。
&ldo;老太爷啊!您当初怎就不带上我一道儿去呢?撇下我一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世上,竟沦落到要看儿子儿媳妇儿面色过日子的地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太爷,您就带我走罢!&rdo;
这厢,贾母越哭越伤心,那厢,贾赦冷笑的立在正厅中间,身畔的贾政倒是满脸的不忍心,可他能做的也无非就是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的苦逼样。可怜的贾母,这一哭就是小半个时辰,然而在此期间,愣是没人开口说一个字。贾赦是打定主意让贾母一次性折腾个够本,贾政则是干脆没胆子,至于珍珠不提也罢。
终于,贾母哭够了。
&ldo;老大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这是铁了心打算将你娘我往死里逼吗?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若是没有我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你以为这世上还会有你这个人吗?你太过分了,太……&rdo;
面对贾母的控诉,贾赦依然一言不发,直到贾母哭够了也说够了,他才冷冷的嘲讽道:&ldo;要不要儿子送您去宫外登闻鼓告御状?正好咱们全家一道儿下黄泉找老太爷,来个一家团圆岂不是妙哉?&rdo;
贾母被噎住了,只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贾赦。见贾赦只眼神冰冷的回望自己,贾母愈发觉得心头凄凉,忙急急的看向至始至终不曾开口的贾政:&ldo;政儿。&rdo;
然而,贾政却只愈发的低下了头,全然不敢同贾母对视。
&ldo;你、你们……&rdo;贾母面上半是震惊半是绝望,震惊于贾赦的出言不逊,绝望的却是打小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贾政如今竟是这么一副做派。冷不丁的,贾母想起了前两日贾政对她说的话,当下便颤颤巍巍的道,&ldo;政儿你是在怪我?就因为我给你赏了你,害的你没法官复原职了,对罢?你在怪我?你在恨我?!&rdo;
回应贾母的仍是贾政的低头不语。
说真的,能不怪吗?诚然,贾政此人乃是实打实的大孝子,可他就算再怎么孝顺,顶多也就是将妻儿摆在母亲的后头,可他的前程仕途呢?亲娘比妻儿来得重要,可前程仕途却是远远比亲娘更为重要的。尤其在经历了寻觅名师一事后,哪怕贾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也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天赋不行。要不然,为何明明这些日子自己已经那般用功了,还被先生们连番挖苦,偶尔他甚至感觉到一贯被他瞧不起的东府贾珍都比他能聪慧。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天赋不如人?
然而贾政并不知晓,被他拿来做比较的贾珍每日里过得有多凄惨。哪怕平心而论,两人的天赋相差不多,甚至贾珍还略微好那么一星半点儿,可他一点儿也不想用功念书呢!每次贾政感受到被超越的绝望之时,贾珍心里的滋味也不比他好多少。
东府敬大老爷:……儿子不用功怎么办?打一顿,立马就上进了。
不得不说,自打亲爹点亮了打儿子技能之后,贾珍每天都觉得生无可恋。然而他并不知晓,贾政比他更生不如死。
&ldo;母亲,儿子也没法子。&rdo;许久许久,贾政才从勉强说出了这句话,且说完之后,他便双膝着地跪在了贾母跟前,泣血哭诉道,&ldo;求母亲体谅体谅儿子,儿子不能没有前程仕途!&rdo;
贾赦立刻高看了蠢弟弟一眼,还认真思考了一下学习这招的可能性,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毕竟眼瞅着就三十的人了,还学哭着求饶这一招,太羞耻了。
幸好,贾政并不觉得有甚么羞耻的,在他看来,别说他才二十来岁,就算到了六七十岁,跪在亲娘跟前哭成傻子都没关系,谁叫那是他亲娘呢?况且,贾母还真就吃这一套。
&ldo;好好,我真没想到,你们俩兄弟竟是真打算把我往死里逼!罢了,罢了,我还能如何呢?&rdo;贾母闭上了眼睛,认了这个残酷的现实,&ldo;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同她们为难了,哈哈哈哈不就是伏低做小吗?我一辈子没给人低过头,如今大不了从头开始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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