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便又说了几句闲话,云娘遂起身道:&ldo;娘娘,臣妾倒要先告辞了呢,家里虽然也有孩子们伺疾,但我也放不下心。&rdo;
这种时候皇后娘娘自然不会留人,只摆手道:&ldo;既然如此,你便拜辞吧,我令人再送些补品给你们。&rdo;
云娘退下回了府,在家里养伤的玉瀚正靠了大迎枕上看书,见云娘回来,便起身帮她换衣裳,笑道:&ldo;如今我在家里赋闲,倒是夫人辛苦了!&rdo;
云娘见他如此模样,便由着他帮忙,&ldo;可是也觉得太闲了?&rdo;
&ldo;这么多年惮精竭虑的,再没认真看过一本书。我倒愿意如此闲下来,将过去的藏书都拿来翻翻,也再添些。且过两日我还要将画也练起来,&rdo;汤玉瀚又笑道:&ldo;先前总说要给你画画儿,其实就画了一幅,如今有了时间正好。&rdo;
&ldo;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许了,&rdo;便将方才的对话向平瀚一一转述,又道:&ldo;我猜皇上就在后面听着呢。&rdo;
&ldo;皇上身处高位日久,心思自与过去不同,疑心又重,未免比先前想得多了。而且,皇上不肯放我回家,也是担心飞鸟尽良弓藏的物议,让众臣对天家失了信任。&rdo;又叹息,&ldo;自古战将最好的结局就是缷甲归田,而我所求的亦不过如此,不知皇上什么时候会想通。&rdo;
云娘便又笑道:&ldo;皇后娘娘是帮我们的,她还特别向我眨了眨眼呢。&rdo;
&ldo;一则是皇后娘娘待你好,&rdo;汤玉瀚却叹了一声气,&ldo;再一则就是说明皇后已经同皇上离心了。&rdo;
还果真是这样一回事!
云娘亦叹,&ldo;恐怕皇后娘娘觉得皇上尚且没有我可靠呢!&rdo;
&ldo;其实如果太子不犯下大罪,皇上不可能废了唯一的嫡子。&rdo;汤玉瀚摇头道:&ldo;皇上毕竟是明智的,再不能犯这样的错,皇后娘娘倒不必如此恐惧担心。&rdo;
&ldo;这个道理我都懂得,皇后又怎么能不懂?&rdo;云娘早换好了家常衣饰,在玉瀚身旁坐下,却道:&ldo;只是你不是女子,却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无助‐‐她可有什么依仗呢?皇上待她也不过尔尔,又有贵妃得宠,万一生下幼子,可怎么办?&rdo;
贵妃已经生了两个女儿,皆是落糙没几日便得了公主的封号,竟不逊于皇后所出的寿安公主,这便是明证。因此云娘便又叹,&ldo;幸亏贵妃没生皇子!&rdo;
就算贵妃生了皇子也比不了嫡子,皇上再不至于昏聩到这种程度,再者朝中亦有大臣们会坚持正统,可是此时汤玉瀚却又懂了,&ldo;就是再明白礼法,只要太子没有继位,皇后娘娘永远也不会安心!&rdo;
&ldo;正是这样,&rdo;云娘斜了眼看他,&ldo;就比如八百甸的女土司,你若是娶了,便再说与她无情无谊,只是为了时局,为了朝政,我也再没有心思了,且也会担心我们的崑哥儿。&rdo;
&ldo;原以为你的醋意早就过了,不想还留有余波呢,&rdo;汤玉瀚便揽了云娘哈哈笑了起来,&ldo;我自娶了你,再没有过外心。&rdo;
等了几日,皇上终究还是驳回了玉瀚辞官的折子,只令人传旨道:&ldo;武定侯旧伤发作,且在家府中休养,着太医院用药看诊,早日回朝为国尽忠,为朕分忧。&rdo;
汤浩接了旨,只得从命,他身上左都督、兵部尚书的官职还只有担着,但因不能上衙,便将一应事务,却全部放手给代理的官员,也不管他们时常到府上来询问,却从不见面,也不管任何事情。
既然奉旨在家休养,就真正休养起来,再管事又算什么?
因是告病,倒不好与云娘去琉璃厂闲逛,也不好到庄子里骑马散心,汤玉瀚便每日里教导崑儿读书习武,再带着两个小儿女嬉戏,空了将作画的用具都翻找了出来,与云娘、岚儿在一处画画儿。
岚儿原是会画的,自然与她父亲相得,就是云娘见了也眼热,跟着他们父女学了起来,至于两个小的,每次见了都闹着要拿笔蘸了颜色胡乱涂抹,引大家笑个不住。
汤玉瀚又特别按了云娘所织锦的尺寸大小画了一张自家的行乐图,武定侯府园子台轩之上,远山近水,祖父抱了双生子逗笑,玉瀚和云娘在一旁相陪,崑儿手执玉如意,岚儿拈花,云娘按着织好,裱装起来家里人都喜欢,祖父更是爱看,特别挂到听雪轩的墙上。
武定侯府多年来没有如此轻松自在的时候,老武定侯也转了性,与小辈们整日在一处欢笑。
不料,春节方过,祖父突然病了,且一病之后就很沉重,因他的年纪,大家都知道不好,一面赶紧请医问药,另一面禀报了皇上紧急传信给远在东海王府的大哥和辽东的峥儿。
太医院的御医们众口一辞,只道尽人事听天命,开的也都尽是些补血补气的方子,显然示意不过拖日子罢了。
好在府里不论什么珍贵的药材都尽有的,便是宫里也赐下大量的珍品,便一直拖到了最远的大哥也入了京,老武定侯这时已经每日里昏昏然,多半是睡着的,而各房过来伺疾的已经不再轮了班回家,而是都在听雪轩不远处的两个院子里住了下来,大家都知道那个时候就要到了。
玉瀚和云娘自然每日都在,听了大哥回来的消息赶紧一同迎了出去,顾不上相叙,急忙将人接到听雪轩里,&ldo;这两日只要醒了就四处看看,想来就是等见大哥一面。&rdo;
听说长孙回来了,老武定侯睁开了眼睛,看着大哥露出了一点笑意,脸慢慢也有了些红润之色,示意扶他起来。大哥和玉瀚上前一边一个扶住了祖父,云娘和大嫂赶紧将一个大迎枕放在身后,又进了一碗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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