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偷偷地抬起头,看见了韩太傅,又是一声尖叫,抱着头缩成一团,蹭着景非焰只是哭。
景非焰涩涩一笑,紧紧地抱住了云想衣,望着韩太傅黯然道:&ldo;太傅也看见了,似他现在这般,与死了有什么两样?以太傅之胸襟,难道竟容不下一个无心之人?&rdo;
韩太傅沉吟良久,叹息道:&ldo;此时无心,焉知他日生何变故?老臣亦知皇上情重,只恐是养虎为患,终不得安神。&rdo;
景非焰目光炯然,在一刹那,眉宇间浮出一种凛冽的寒气,宛若沥血的金戈般森然,他清晰而缓慢地道:&ldo;若来日生变,朕当亲手刃之。朕今日言已尽此,太傅且退。&rdo;
韩太傅欲再言,望见景非焰的神色,如刀剑迫上眉睫,终究有几分心惊,摇头退下。
景非焰低下头,眼眸中漾起了水一般的柔情,细细碎碎地吻着云想衣,哄他半天,才让他止住了泣声。
红烛燃到了尽头,宫人掩了灯,打开十二扇的珠贝屏风隔在床前。景非焰扶着云想衣上了床,方才松了一口气,云想衣却&ldo;哎呀&rdo;一声跳了起来。
&ldo;又什么了?&rdo;景非焰揉了揉额头,宠溺地微笑。
&ldo;我把它从头上解下来了,你看、你看……&rdo;云想衣搬开枕头,欢喜的神情却一下子僵硬在脸上,苍白的嘴唇颤抖着,&ldo;咦呀……死了,它死了。&rdo;
蝴蝶被压在枕头下,白色的翅膀中间,一团稀烂的脓浆,那是蝴蝶的身体。
云想衣捧起死去的蝴蝶,垂下眼帘,透明的泪水仿佛是月光的碎片,流过夜色的眸子:&ldo;它死了,不会陪我玩了……它死了……&rdo;泪珠子湿了蝴蝶的翅。哭泣的声音象是晚风中的幽幽的长箫,回肠百结。
景非焰拢住云想衣的手,遮盖了蝴蝶的尸体,他的嘴唇落在云想衣的眼角,一点一点地把泪水舔干,他喃喃地道:&ldo;没关系的,还有我呢,我陪着你呀,想衣。&rdo;
&ldo;它死了……&rdo;云想衣脆弱地抓住了景非焰,冰冷的手指抽搐着,就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块浮木,死也不肯放手,&ldo;它死了……&rdo;
朦胧的夜色中,景非焰拥抱着他,温柔而忧伤地对他说:&ldo;没关系,我还在呢,想衣,你有我就够了……够了……&rdo;
‐‐
长日将尽,夏虫也倦了,懒懒地埋入泥土中沉睡。只苦了宫人,在苑子里来来回回地觅着蝴蝶,秋意近了,蝶影渺渺,却见何处舞?
云想衣趴在窗台上,望着宫人满苑子地转着,他嘟着嘴,喃喃地道:&ldo;你们真的好笨哪……&rdo;
七月未央,寒香晚谢,风清浅。屏风外面,焚香的宫娥打起了小盹。
一个身形高挑的侍姬走到窗下,对着云想衣招了招手,轻声道:&ldo;云公子,奴婢在海棠树那边找着了一窝子的蝴蝶,你可要过去瞧瞧?&rdo;
&ldo;我要、我要。&rdo;云想衣眉开眼笑。
&ldo;嘘。&rdo;侍姬竖起指头,紧张地看了下左右,&ldo;可别声张,要是吵着了,蝴蝶就都飞走了,悄悄地来,知道么?&rdo;
&ldo;嗯。&rdo;云想衣使劲地点头,笨手笨脚地从窗口爬出去,踮着脚尖跟上侍姬。侍姬七拐八转,行到假山后面。云想衣张望着,不满地嘀咕:&ldo;没有啊,在哪里呢?&rdo;
&ldo;或许是这会儿飞出去觅食了吧,等下就回来了。&rdo;侍姬不经意地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小的蛋苏点心,柔声道,&ldo;快到晌午了,蝴蝶也要吃饭啊,你饿不饿?先吃块点心吧。&rdo;
黄澄澄的蛋苏、松软软的辱皮,散发着浓郁的甜香。云想衣眨巴着眼睛,口水都要滴下来了,手伸了出去,忽然又缩回来,摇头道:&ldo;不要,你又哄我呢,一定是苦的,我不吃。&rdo;这段时日来,宫人总在食水里掺了黄连喂他,气哭了几次,他便养出了赖性,只吃景非焰手中的东西。
侍姬眼中有了几分不耐的神色,勉强笑着:&ldo;我不哄你,很好吃呢。&rdo;
云想衣咬着手指头:&ldo;不可以啊,他说过,想衣要是自己乱吃东西的话,他会生气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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