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阿竺刚刚用长杆将前院的纱灯点着,一阵风吹过灯晃晃悠悠,又被熄灭了。
阿竺撑着僵硬的腰,有些生气。旁边的家奴们立即上前来帮忙。
&ldo;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万一烧着了灯让女郎受惊吓该如何是好?&rdo;
见阿竺姑姑似乎有点儿邪火,家奴们都不敢再招惹她,更不敢走,生怕姑姑离了人摔倒了就糟了,全都围在一旁,看着阿竺手里持着长长的杆子去够那纱灯,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阿竺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自己知道,可她停不下来。她阿母就是卫家的管事,是卫纶的奶娘。为卫家干了一辈子的活身体都很硬朗,之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卫家照顾她便给了她一块地让她享福去了。没活儿干,阿母很快便死了。一直到今天阿竺还记得阿母在临死前跟她说的话:
&ldo;我们这种人一辈子劳碌命,没活儿干就像被抽掉了魂儿,手也抖腿也麻,活不了多久了。&rdo;
阿母的话如同一句魔咒,始终萦绕在阿竺的心头。
纱灯就在眼前,这是她平日里能够轻松做到的事,为什么如今却不能?
阿竺越和自己较劲就越是点不着灯,心里憋着一口气,焦急万分。
忽然有人从她身后伸出手来,稳稳地握住了晃动的长杆。在那人的帮助下长杆上的火种很快触到了纱灯的灯芯,&ldo;嘶&rdo;地一声,前院的石阶被灯火照亮。
&ldo;长孙都尉来了。&rdo;
纱灯点燃的一瞬间,阿竺烦躁的心也好受了一些。
阿燎对阿竺温柔地笑:&ldo;阿竺姑姑还是叫我阿燎习惯些。庭煦呢?睡了吗?&rdo;
&ldo;女郎在主院里,我方才出来时见屋里的灯还亮着,想必是没睡。&rdo;阿竺道,&ldo;甄将军还没回来,她是不会睡的。&rdo;
阿燎往主院走去,阿竺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不是那阿沁是谁。
卫庭煦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以为是甄文君回来了,刚站起来就听出声音有些不对,不是甄文君。
&ldo;怎么了,不想见我吗?&rdo;阿燎进屋时目睹卫庭煦表情变化的全部过程,忍不住调笑一番。
&ldo;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晚来。&rdo;卫庭煦也留意到她身后的阿沁,对阿沁礼貌性地笑了笑,坐回到椅子上,将暖手的小香炉重新抱起来。
&ldo;这么晚你不也没睡,还在等文君妹妹。&rdo;阿燎像回到自家一般自顾自地倒了水喝,让阿沁坐到她对面。
阿沁刚坐下,卫庭煦便道:&ldo;阿沁以前来过好几次,都在屋外等着,这是第一次进屋来吧。&rdo;
阿沁笑着点了点头。
&ldo;不知你们用过晚膳没有,庖厨里有些阿燎爱喝的胡椒酒,我腿脚不便,麻烦阿沁娘子去拿一趟了。&rdo;
阿燎急忙抢着说&ldo;我去我去&rdo;,被卫庭煦一个关爱的目光给钉了回来。阿沁识趣地起身问庖厨该如何去,卫庭煦支了一个最远的庖厨,弯弯绕绕一气儿说完,阿沁也没再问第二遍,直接起身前往。
&ldo;我让文君去杀姚懋临。&rdo;
阿沁甫一离开,卫庭煦便拢起了笑容,丢出这么一句话。
阿燎一口茶还没递到嘴边就被她惊得险些泼自己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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