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这天是偷着出的门,自从宋徊用借钱的法子解开了他的心结,他就一直记挂着那间铺子,想着要快快的做起生意来才好。
计划了这几天之后,他心里头也拿定了主意,只等着去铺子里看看。
他一去,宋徊自然想陪着,可前天他因为天冷窝在被子里不肯起来,就听见黄婆婆在一边唠叨起来。
只是她唠叨的内容却让江寄哭笑不得,&ldo;四少爷这般年纪贪睡些也没什么,不想表老爷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天的起早贪黑的辛苦,让婆婆我心疼。&rdo;
江寄听她说起宋徊的事,便来了兴趣,拥着被子求她多讲些。而黄婆婆也快五十的人了,正是爱唠叨的年纪。两人一个爱听一个爱说,凑在江寄床边,直到丫鬟小逸看不下去,说要是四少爷再不起来就去找表老爷,江寄才磨蹭着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跟黄婆婆聊天倒让江寄知道了宋徊不少事,就比如现在入冬后又湿又冷的天气里,再加上还阴着天,宋徊腿上的旧伤就极有可能犯毛病。
所以江寄今日才决定偷偷摸摸的出去,不让宋徊跟着。可明明是为着宋徊好,江寄一路从松风楼出来却有几分做贼的感觉,不时的往远黎堂的方向瞥一眼,生怕被宋徊发现。
直到走远了,江寄才略略放下心来,谁知刚转过个弯,倒碰见了个熟人。
&ldo;四弟这是要去哪里?&rdo;
江寄之前一直心虚,如今乍一遇到人,甭管是谁都吓了他一跳。待抬起头来,发现是之前那个与他一样对江府事事冷淡的三哥江淳,他才放下心来,随手作揖:&ldo;三哥好,我这是要出去一趟,看看铺子……&rdo;
江淳对自己这个四弟也有些兴趣,有心想要接近些,听他说要出去看看铺子,便起了一同前去的心思。可他刚要开口,便看见不远处宋徊被小厮推着,往这边走来。于是赶忙行礼:&ldo;几日不见,表叔可好?&rdo;
江寄听见表叔这俩字,脑中就有些炸了,他回过头正好看见宋徊淡笑着与江淳隔着自己打招呼:&ldo;好,我自然是好的。&rdo;
江寄尽力掩去心虚,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学着江淳跟宋徊打招呼,可对上宋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江淳并不疑心两人之间如何,只是像晚辈一样恭敬的问宋徊可是出去有事,便听见宋徊有些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ldo;哦,是有些事,前几天你们父亲托我监督一下你们兄弟几个铺子上的进程,我想着只在这府中说说也不过是嘴上功夫,做不得真,不如我一个个的去铺子里瞧瞧‐‐今日,就打算从寄儿的铺子开始。&rdo;
说完,他又笑着看向江寄:&ldo;正巧在这路上碰到了,你可准备好了?&rdo;
江寄被宋徊那声&ldo;寄儿&rdo;喊的肝颤,迅速算计着眼下的情形,立刻讨好的跑到宋徊的身后,接替了齐笋的位置,推着宋徊笑道:&ldo;当然,当然好了,寄儿这就推着表叔去看。&rdo;
江淳见状,自然不会去讨没趣,于是便告辞离开了。
江淳走后,仿佛吹了一阵冷风,冻得江寄打了个哆嗦。江寄心虚推着宋徊,&ldo;这么冷的天,表叔怎么出来了?&rdo;
宋徊依旧笑着,吐出一句话:&ldo;怕欠债的人跑了,我这个债主追出来看看。&rdo;
&ldo;跑不了,跑不了……就算跑了也很快就回来了。&rdo;江寄一连声保证着,直到上了马车,才把宋徊哄得好了脸色。
即使是这样不好的天气里,贵洋街上依旧有不少行人,马车也走得慢了些。等到车停了,江寄帮着齐家兄弟将宋徊从车上抬下来后,他才郑重的打量起眼前的这间铺子。
不大不小的铺面夹在两家瓷器店和首饰店之间,江寄推了宋徊进去,里面立刻迎上来三个小伙计,和一个穿着长衣的中年人,想必就是账房了。那三个伙计最大的十七了,叫王奇,两个小点的叫周中和郭二,都是江老爷一早就安排好了的。这些人都是以后用得着的,虽不知具体品行如何,但眼下就不能轻待的。江寄问了他们的出身,又说了一会话,才让他们散了去做自己的事。
而宋徊就在一边看着,等到江寄说完了人走后,才同他说起他刚刚哪里讲的好,哪里讲的不妥,又应该如何。
要说江寄对宋徊的迷恋,除去为美色所迷外,最初可能还是对这个事事都厉害的宋老板的仰慕,所以如今,即使两人之间身份关系有所改变,江寄对宋徊的教导还是极为尊敬和欢喜的。
一楼除店面外,后面还附带了个小小的院子和一排后屋,伙计们若不走,也可以住在这里。江寄略看了看,就想上二楼。可他看了一眼宋徊的腿,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二楼有什么好看的,肯定跟底下也没什么区别。
&ldo;好了,表叔可检查完了,咱们回去吧。&rdo;江寄又绕到宋徊后面,等着他点头。
宋徊指指上面:&ldo;这才看了一半,还有上面呢,我受你父亲所托前来监督,可不能如此应付了事。&rdo;
&ldo;可……&rdo;江寄这下为难了,刚打算叫过齐笋齐芦来,帮忙一块将宋徊抬上去,可又听见宋徊说道:&ldo;可惜我年纪大了,也累了,就托你上去替我检查一番吧。&rdo;
宋徊自然知道,江寄得到了这间铺子有多么开心,他这样喜欢这里,又怎会甘心不上去看看呢。有那么一瞬,宋徊开始后悔他今天为什么要跟着过来呢,他平日去检查江家的生意都是带着几个力壮的汉子,可今日听闻江寄自己溜了出来,他为了赶上,出门也急些,才没有准备。可他此刻后悔了,就为了这一点想要跟阿寄在一块的私心,让阿寄犯难。
江寄一愣,看向宋徊,宋徊又重复了一遍:&ldo;还不快上去看看。&rdo;
&ldo;好,就一会,我马上下来。&rdo;江寄看到了宋徊刚刚那一瞬的悔意,他不欲让宋徊想太多,于是便步窜上楼梯,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扫视了一遍二楼,然后又迅速的跑了下来,回到宋徊的身边。
&ldo;这么快,可有好好看?&rdo;宋徊皱皱眉,看着眼前跑的有些喘的江寄。
江寄看了一眼店里的伙计都不在周围,便上前一步,蹲在宋徊的轮椅边,伏在他的扶手上,笑着说:&ldo;上面没什么可看的,我想看的在下面等我,所以当然要快些了。&rdo;
宋徊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江寄又笑了:&ldo;果然还是下面好些,上面的我看一眼就腻了,下面的却永远看不够。&rdo;
宋徊笑着摇摇头,他纵然有过千万瞬的退缩,却抵不过江寄口中的永远。
&ldo;好了,这里就这么大,表叔你检查完了,可还满意?&rdo;
&ldo;检查是检查完了,可我却对这里十分不满。&rdo;宋徊终于又想往常一般,悠悠的说着。
这下江寄愣了,看着宋徊小声嘀咕道:&ldo;不满什么啊……&rdo;
&ldo;自然是不满你对长辈招待不周了。&rdo;宋徊继续说道,&ldo;我是你父亲派来视察的,你可要把我伺候高兴了才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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