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还是穿着这个副本开始时白衣的简弋秋。水那么深,宋渔火是看不见简弋秋穿着什么的,顶多也只能看到简弋秋的白衣领子,可他就是想起简弋秋穿着白衣飒飒的样子,那样子真像古代的儒雅书生。
他就看见他的简弋秋伸长了脖子尽可能不让黑水淹没过他的下巴。
宋渔火想那样子真傻,冒着傻气的白天鹅。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眼尾勾到额前一绺下来的发梢里去,眼里全是星火流转。
第十三章
正如宋渔火一眼看见了简弋秋,简弋秋也一眼看见了宋渔火。在看见宋渔火时,简弋秋浮现出浅浅的笑,他见宋渔火要涉水而来,往他这个方向来,大声的说:“你别过来!”
黑水下他的手被铁链锁住,无法动弹。可是宋渔火就好像听不见那样,仍然坚持要往他那边来,简弋秋这下是真的急了,铁镣铐的手链荡漾着水面的波纹,一圈一圈像前漾。
月亮被漾碎了,又一次月,仿佛世间干净的事物一切如旧。即使简弋秋无法动弹,他还是很努力的摇晃着水里被禁锢的手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宋渔火隔着水,看见简弋秋无声的喊,那一圈一圈的涟漪推移了过来,在触及他的身体前又散开。
简弋秋知道宋渔火一定能看出不对劲的,于是他使劲的摇晃着水下的手。然而无济于事的是,只能够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宋渔火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简弋秋了。脑子一片空白,空白过后是牵扯着痛觉神经的麻木,他不明白简弋秋在做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看见简弋秋那一刻满心都是欢喜。
真是太高兴了,高兴的想起拥抱他。对于宋渔火来说,有些东西想明白后,就想以最直白的方式表现出来。最值白的往往最真实。
也许因为他还没有完全从入梦的状态中醒来,一种奇异的兴奋感让他恨不得想去摸简弋秋的脸。他义无反顾的往前走,水里其实很难稳定好平衡,但是宋渔火有的异常顺利。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着身边。简弋秋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喜悦在被淡淡的忧愁覆盖了之后,最终变成了深陷冰窖的绝望。零下十几度的冰窖大抵不过如此。
在靠近简弋秋最后几米处,宋渔火停下来甩了甩沉重的脑袋,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这一切都太过于安静,如果是简弋秋只要他看到自己绝对不会这样的安静的看自己。
他终于停住,在最后几米处,他停下来平视着简弋秋。简弋秋亦如此,空气一瞬的停滞,最后几米,中间隔着看不见的墙。简弋秋想着要不就此停住,看看也好。
隔着水和水里的月亮,两双眼望着仿佛隔着水都能看见未来,简弋秋看见宋渔火嘴角牵起一个笑容来,比月亮明亮,无端的令人心动。
他祈求宋渔火你千万不要过来啊。
如果宋渔火能听见就好了,可是宋渔火听不见,也没有那个能力变成简弋秋肚子里的蛔虫。如果能的话,一切的感情就不会那么兜兜转转。
宋渔火迈开腿继续向他走来,在简弋秋逐渐熄灭期待的的眼神里。简弋秋这一刻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既希望他来又希望他就此停住。
死一般的沉寂终究被一声尖锐的笑声打破,宋渔火在即将走近简弋秋时才清醒过来,他们一同顺着笑声的来源抬头看,就见一头巨大凶猛的怨灵兽上坐着撑着一把十八骨红伞的的明姬。
宋渔火环顾四周就见上空浮着一串铃铛,四周散着银色的光芒。
明姬冷冷一笑,伸手,那铃铛便飘向她的手心,说:“你输了。”
一直低着头的小鬼火王面色惨白的看着明姬,原本澄澈干净的眼竟然空洞无光,仿佛跌落悬崖再也见不到世间光明那样,惨痛绝望。
他错了,他不该引狼入室,当初妹妹说要明姬一起入主摆渡城的时候,他就不该同意。摆渡城外的人,原来这样的叵测。
怨灵兽“嗷呜”一声叫起来,震碎了水中的月亮,可片刻之后那月亮又一次圆了。
对于小鬼火王来说,往事历历在目。
妹妹与他同父异母,他是鬼后生的,而妹妹是父王同人间女子私通生的。小鬼火王知道这些信息的时候,妹妹已经丢了。当年人鬼大战,死的居然是鬼后,这其中自然有鬼王的计谋在,只是如今已过百年,这些事情就已经放佚了。且不说,小鬼火王与鬼后如何,小鬼火王来的时候,鬼后就已经死了。鬼王经历了大战后,闭关起来,再也没有走出闭关的地方。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妹妹。只有铃铛,两串同一条血脉连着的铃铛。他的铃铛在手腕,另一串铃铛在妹妹的左脚上。
他寻遍摆渡城都未能找到妹妹,未能找到令他这串铃铛作响的另一串铃铛。小鬼火王在日夜更迭之中,恍恍惚惚的像过了一生。
最开始的时候他想着能找到妹妹就好。过了一百年后,他想着如果找到她要对她好。
就此过了几个百年之后,他想着如果找到她就要对她好补偿着几百年的亲情。日复一日的等待,有的时候就是想要什么来打破这样单调无味的重复。可终于等到时,狂喜淹没了理智,整颗心泡在暖融融的糖水里。
小鬼火王这样想之后,再过了一段时间,每年的摆渡之夜在鬼王闭关百年之后就交给了小鬼火王。而那一年的摆渡之夜,小鬼火王正要走出摆渡城摆渡时就见到了亡灵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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