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爽快道:&ldo;也好。&rdo;
杨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ldo;给徐兄添麻烦了。&rdo;
徐寿笑道:&ldo;咱们炼阳峰,人少事少,连头骑兽都没养,我平时都无事。旁人都羡慕我和苏蓉。好不容易你来了,才算有些事做,总算对得起道君付给我的灵石了。&rdo;
跟徐寿在一起,他总是能照顾到身边的人,教旁人觉得如沐春风,情不自禁的就想与他交好。杨五觉得,除却性格,也必然有他家教的缘故。接人待物这种东西,都是从小家庭熏陶出来的。想想他的出身,再想想他十五岁就出仕,身边有同僚,头上有君王皇子,就不难理解了。
因为每天起的都很早,杨五便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中午睡了一觉醒来,外面日头还高,她头一回将竹舍的书房利用了起来,铺开纸,将今天重点学习的二十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记住。搁了笔,外面日光已经柔和了起来。她取了药锄药铲出来,将院中已经枯死的植物都清理了出来。那些工具原本就是伺候灵药使的,精致轻便,正适合园艺。她把土翻了一遍,从新整了整。又去某处路边,将她之前跑步时看到的一株野花移植了过来。不知名的花枝叶繁茂,花朵有茶碗那么大,开得热闹。竹舍篱笆院,便不复荒凉,变得有生机起来。
洗净手,躺在敞轩里烹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带着一丝凉爽的微风拂过,吹动她的裙角。她望着那株新移植过来的花儿,觉得若是没有解毒这个事儿,这小日子也算惬意了。
不必想自己是谁,不必顾及谁的脸面,谁的家族,不必承担莫名就强压在肩头的责任……她仿佛才惊觉,自她成了那个人的妻子之后,似乎便再没如此轻松过。
翌日徐寿按时送她去了讲习堂,她则陪他……不,是看他吃了午饭。那一颗辟谷丹,她一直饱到现在。
看徐寿吃得香,吃过一次大饭堂的她明知道那饭菜味道真的只是普通,还是忍不住口齿生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胃。
&ldo;想吃了?&rdo;徐寿笑。
&ldo;嗯,想吃,但是又不饿……这种感觉真怪。&rdo;杨五道。
&ldo;不怪。人有七情六欲,口腹之欲,本就是其一。&rdo;徐寿道,&ldo;宗门本也不倡导未筑基的弟子服用辟谷丹的。筑基之前,五谷轮回才是天道自然循环。何况宗门里供给的,本也就是灵谷灵稻。便是师长们,辟谷多年的,心情来了,也会食用些灵果、灵酒,更不要说灵茶这种东西,天天都离不了。&rdo;
&ldo;苏蓉怎么就辟谷了?&rdo;
&ldo;她?&rdo;徐寿笑得坏。&ldo;唉,小姑娘啊……&rdo;
杨五一转念,便想到了,瞪眼:&ldo;难道就只是因为嫌弃……&rdo;
&ldo;不说了不说了,我还没吃完呢!&rdo;徐寿赶紧截住她。
杨五扶额。因为嫌弃轮回之扰所以就不再吃饭……这真是……
&ldo;其实还是,怕道君嫌弃她吧。想想她的出身……&rdo;徐寿道,&ldo;你不懂的,那些家生子出生的下人,从小就习惯了揣摩上意,想方设法让自己装成主人喜欢的样子。其实道君何曾在意。&rdo;
话不能这么说……杨五远目,那个道君毕竟是曾经给了她一整瓶辟谷丹,还让她服用冰梅津露丹连服三天的人啊!
待徐寿用完饭,两人乘着小舟去了符箓司。订制的阵盘约好了今日取。谁知到了符箓司,广场上只有几个傀儡呆呆的矗立在那里,半个人影也不见。
两人下了小舟,正要进符箓司,大门里迎面出来一个青年,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相貌普通,眉间有一丝憨厚。徐寿正侧头跟杨五说:&ldo;奇怪,人呢?&rdo;并没有看到迎面过来的人。那青年却惊喜道:&ldo;徐师兄!&rdo;
徐寿转头,眼中流露出笑意,嘴上却称:&ldo;李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rdo;
李师兄道:&ldo;昨天才进宗门,刚刚把阵盘送进去修。我还想着明日里就去寻你呢!你可还是在炼阳峰?&rdo;说着,把住徐寿的手臂,大有久别重逢,要好好契阔一番的意思。
徐寿就看了一眼杨五,略有些为难。
这两个人互称&ldo;师兄&rdo;,听起来怪异。杨五转瞬就明白了,这就是徐寿曾经在讲习堂监舍里照顾过的小毛头之一,而且还是已经筑基成了内门弟子的。看他眼中欢喜流露,把着徐寿手臂不放的样子,显然是与他关系极好的样子。她便道:&ldo;我自己进去就行了。&rdo;
徐寿道了声:&ldo;那我在此等你&rdo;。
杨五与那李师兄相互点点头,留下他与徐寿契阔,独自进了符箓司。背后还隐隐听着那李师兄压低声音跟徐寿说:&ldo;咦,那是谁?很漂亮呀!&rdo;
比起上次来,符箓司里十分的冷清。她去了接待的科房,却发现没人,喊了几声,才出来个小孩:&ldo;姐姐何事?&rdo;
杨五说了,那小孩便道:&ldo;随我来。&rdo;
路上也不见人影。杨五奇怪道:&ldo;今天怎么这么冷清,人都哪去了?&rdo;上次来明明很热闹。
童儿耸耸肩,道:&ldo;今天冲禹真人开讲坛,主讲阵法。师兄们都跑去听了。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准是真人又讲得忘了时辰。&rdo;
走着说着,带杨五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处科房,翻出一本册子翻了半天:&ldo;咦,没有。真是的,肯定是急着跑去听讲坛,忘记交代了。&rdo;又问杨五是哪天订的货,翻出另一本册子按照时间查才查了出来,跺脚抱怨道:&ldo;烦死了啊,不交代好了就出门,也不知道在哪个架子上,我还得去找!&rdo;
看了看杨五,道:&ldo;姐姐一起来吧,省的我够不着。&rdo;
按着符箓司的规矩,外人自是不该随便入库房的。可今日里掌事的人都不在,只这小童留守,做起事来便没那么规矩认真了。杨五又怎知这里的规矩,便跟着那童儿去了。
库房高且深,是一排连着的房子,童儿带她进入其中一间,道:&ldo;这几日订制的应该在这间吧。&rdo;
他在架子上翻找了一通,也没找到。高处够不到的地方,就叫杨五帮他够。结果都不是。
&ldo;会不会还在上面?&rdo;童儿指着最上面道。但那一层的高度,便是杨五踮着脚也够不到了。
童儿便满屋子转圈的找梯子:&ldo;梯子呢?梯子呢?搁哪了?&rdo;找了几排架子中间也没看到,怒道:&ldo;讨厌死了这些人,用完不知道放回原处!&rdo;随手指了一道门,对杨五说:&ldo;姐姐你去那间找找,我去这边找。&rdo;
杨五穿过那道门,又是另一间库房。这些房舍里都跟她的竹舍一样,有运行着的阵法,阵法里有除尘咒。尘埃不落,每间房子里都十分干净。只是这间库房里的东西,看上去都残破不全,每件几乎都有破损。有阵盘,也有傀儡,比起刚才那间库房的整齐,这里就显得有些杂乱了。
杨五一排一排的走过去,寻找童儿所说的梯子。找了几排都没找见,再越过一排储物架,一抬头,撞进了一双墨绿色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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