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对王夫人说:&ldo;我叫你来,没有别的事儿。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前两年我就早想给她过生日,偏巧遇到一些大事,就混过去了。今年人又齐全,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咱们大家好好地乐一天。&rdo;王夫人笑着说:&ldo;我也有这个想法。既然是老太太高兴,要不就定下来?&rdo;贾母说:&ldo;过去不管谁过生日,都是各自送各自的礼,这个做法太俗气了,也搞得太疏远了。我出个主意,保证很有意思。&rdo;王夫人忙说:&ldo;老太太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rdo;贾母笑着说:&ldo;我想,咱们也学那小户人家,大伙凑份子,多少照这些钱去办,你说好玩不好玩?&rdo;王夫人笑着说:&ldo;太好了,具体该怎么凑呢?&rdo;贾母一听说好,更来了兴致,忙着派人去请薛姨妈、邢夫人等人,又让人请姑娘们和宝玉过来,另外把贾珍媳妇,以及赖大媳妇等有头脸有脸管事的媳妇也都叫了来。这生日够隆重的,都兴师动众了。也没听到熙凤谦虚、推辞几句,可能她觉得很应该吧。或者给她过生日,也还是为了贾母高兴,所以没什么客气的。
那些老婆子赶忙分头走了,请的请,叫的叫,没到一顿饭的工夫,老老少少,上上下下,黑压压地挤了一屋子。薛姨妈和贾母对坐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坐在屋门前的两张椅子上,宝钗姐妹就坐在炕上,宝玉坐在贾母面前,地下满满地站了一地。贾母叫人拿了几个小板凳来,给赖大妈等几个年纪大、有地位的老婆子坐。贾府的老规矩是,年龄大、伺候过父母的仆人,比年轻的主人还有地位,所以尤氏、熙凤等人只能站着了,赖大的妈妈等三四个老妈妈谦虚了一下,也就都坐下了。
贾母笑着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谁会不凑份子呢?有和熙凤关系好的,心甘情愿掏钱的;也有害怕熙凤的,巴不得有机会讨好一下。再说,这些人都是拿得起钱的,所以都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贾母先带头:&ldo;我出二十两。&rdo;薛姨妈笑着说:&ldo;我随着老太太,也是二十两了。&rdo;邢夫人和王夫人说:&ldo;我们不敢和老太太一样,应该低一等,每人十六两吧。&rdo;现在也是这样啊,凑份子也好,捐款也好,不能比规定的少,但也不能多,不然就与自己的身份不符了。比如说,大家都凑一百元,你掏了一百五十元,大家就会想:&ldo;什么意思?显摆你有钱?让大伙跟着难堪?&rdo;超过了领导,那就更不行了。所以说,做好事也有个级别问题。
尤氏和李纨也笑着说:&ldo;我们应该再低一等,每人十二两吧。&rdo;贾母忙对李纨说:&ldo;你孤儿寡母的,怎么能拉你出这个钱,我替你出了吧。&rdo;熙凤说:&ldo;老太太别高兴,先算一算帐再揽事。老太太身上已有两份了,又想替大嫂子出十二两,现在说着高兴,一会儿又心疼了。你以后肯定说,&lso;都是为凤丫头花了钱,她使了个计策,骗着我拿出三四个份子钱来,我还做梦呢。&rso;&rdo;大伙都被她逗笑了。贾母就问:&ldo;你说怎么办?&rdo;熙凤笑着说:&ldo;生日还没到呢,大家的好意我已经承受不了了。我一个钱不出,还惊动这么多人,心里实在不安。不如大嫂子这一份钱我替她出了吧。到了生日那一日,我多吃些东西,就算享了福了。&rdo;熙凤做事就是漂亮,说说笑笑间就把事情办了,又自然,又有情。邢夫人等人听了,都说&ldo;很好&rdo;。贾母答应了。
熙凤又笑着说:&ldo;我还有一句话呢。我想老祖宗自己二十两,还得出林妹妹和宝兄弟的两份钱。姨妈自己二十两,又要出宝妹妹的一份钱,这还算公道。只是二位太太每位十六两,自己出得少,又不替别人出,这有些不公道。老祖宗吃了亏了!&rdo;贾母笑着说:&ldo;这话说得太对了。要不是你,我又让她们给骗了。&rdo;熙凤笑着说:&ldo;老祖宗只要把她们姐两个交给两位太太,一位占一个,出多出少,每位负责出一份钱就行了。&rdo;这应该指的是迎春和探春姐两个吧。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贾母忙说:&ldo;这很公道,就是这样。&rdo;赖大妈站起来笑着说:&ldo;这不反了吗!我替二位太太生气。在那边是儿媳妇,在这边是内侄女,不向着婆婆和姑姑,倒向着别人。这儿媳妇成了陌生人,内侄女反而成了&ldo;外&rdo;侄女了。&rdo;赖大妈还算有些地位,敢开玩笑,开得也不错。贾母与大伙儿都大笑起来了。
赖大妈接着问:&ldo;少奶奶们十二两,我们当然也应该低一等了。&rdo;贾母说:&ldo;这可不行。我知道你们这几位都是财主,地位低,但钱多。你们和她们一样才行。&rdo;这几位老妈妈连忙答应。贾母又说:&ldo;姑娘们就表示一下,每人拿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行了。&rdo;她又回头叫鸳鸯来说:&ldo;你们也凑几个人,商量凑一些。&rdo;鸳鸯答应着,出去一会儿,带着平儿、袭人、彩霞以及几个小丫鬟进来,也有凑二两的,也有凑一两的。贾母问平儿:&ldo;你难道不替你主人做生日,怎么还在这里凑钱?&rdo;平儿笑着回答:&ldo;我私下里单独一份,这里是集体行动,应该再出一份。&rdo;贾母笑了:&ldo;这才是个好孩子。&rdo;
熙凤又笑着说:&ldo;上上下下都全了。还有两位姨奶奶,她们凑不凑,也该问一声儿。如果不问,她们会以为瞧不起她们了。&rdo;贾母忙说:&ldo;对啊,怎么倒忘了她们!叫一个丫头问问去。&rdo;刚说完,早有丫环去问了。过了半天,小丫环回来说:&ldo;她们每位也出二两。&rdo;贾母高兴地说:&ldo;好好算算,总共有多少钱。&rdo;尤氏低声地骂熙凤:&ldo;你这个不知足的东西!有这些婆婆、婶子来凑银子给你过生日,你还不知足,又拉上那两个苦命人干什么?&rdo;熙凤也轻声地说:&ldo;你少胡说,离开了这里,我再和你算帐。她们俩人有了钱也是便宜了别人,不如拿来让我们乐呵乐呵。&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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