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络眉头挑了几挑,嘴巴张了几下,终于冒出了一句:&ldo;借尸还魂?&rdo;
我哭笑不得,细想一想,这句话也没错,遂道:&ldo;没错,只是这个魂,没打算一直占着这个身体。我要回到我自己的家乡去了。&rdo;
络络嘴巴张得更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叹口气,松开和她紧握的手,转身离开。
如果是我,突然有人告诉我,我朝夕相处的朋友是个鬼魂,我也不能接受。
早就跟格列说过,今日要去一处雪山游览,可能要去到好几天。格列虽是意外,但眼见我亲自去找络络辞别,也不疑有他,备好爬山的一应用具,捆几大包,全在他自己的马背上。至于我的马上,却只有马鞍,想来对我的骑术,还是十分不放心的缘故。
我穿了套水绿色的便装,将头发尽数绾起,用水绿的锦帕包了,骑上马背,正要离开时,忽听得络络在后面大声叫唤。
她叫唤的却是格列。
格列忙跳下马来,静侯络络的吩咐。
络络眼睛通红,指着格列道:&ldo;格列,你听好了,你怎样把书儿带出去,还得怎样把她带回来!&rdo;
第四章香巴拉
格列一惊,立刻道:&ldo;公主放心,有格列在,就有容三小姐在。&rdo;
我苦笑道:&ldo;络络,你又何必为难格列?&rdo;
络络狠狠瞪着我,道:&ldo;书儿,你也听好了,我不论你是人还是魂,反正你就是我一直认识的容书儿。你回得了你的家乡便罢了,如果回不去,有我络络的地方,就有你的家。&rdo;
我心里有些暖和,却又似乎咯噔了一下。我从来没想过回不去的问题,也许,是不愿去想?
天修大法师说过,他所在的庙宇,唐朝便有了。可是,到底是初唐时间就有了,还是末唐时期才有的,却未曾说明白。
可是,香巴拉山,带我回家的大法师,早已成了我心中的信念,是我落在唐朝以来一直的生活目标,甚至比东方清遥,李络络,还有纥干承基加起来还重要许多,我又怎能放弃?
我一提缰绳,马儿&ldo;的的&rdo;前行。
络络旁边站着的一个老年吐蕃女人的话,正游丝般飘荡在空气之中:&ldo;公主,香巴拉山上,没有庙宇,没有法师。&rdo;
心里似有针尖细细扎过,我用力甩着头,甩着那挥之不去的惊慌,用力抽了一下马鞭。马儿扬蹄,耳边便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却吹不去心头的不安。
我几乎是一路沉默地前行着,格列也不多话,只是紧随着我,周周到到安排着露营住宿和每餐饮食,不时微笑着指点周围景色。我心不在焉,顶多敷衍两声,从来不曾认真瞧过周遭景色。格列想来也是知道的,却不曾流露出一丝不悦,依旧挂着憨憨的笑容。
行了好几日,转过几处山湾,香巴拉山终于在望。
山下糙长莺飞,乱花迷眼,林木森森,山腰以上却缭绕在白云蒸腾之中,看不见山头是否有着白雪皑皑。
现在我倒是很感谢松赞干布安排我学骑马,如果不是借助马匹,想到达香巴拉山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香巴拉山越来越陡峭,越往上去,越不见人烟。行了大半日,马匹也爬不上去了,遂在山腰搭上帐蓬,宿了一舍,第二日我们弃了马,披上狐裘,徒步行上山去。
格列却又将许多东西打了包,背在背上,才和我一同上山。
我微笑道:&ldo;我们只到山上去见一个人,见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不会多耽搁。山路难走得很,还是轻装上山的好。&rdo;
格列常常挂着笑容的嘴角欠了欠,终于没笑,只道:&ldo;容三小姐放心,格列气力大得很,不在乎那么点东西。&rdo;
他跟我后面的日子已经颇长,我也知他倔的时候也够倔的,只得由他。
傍晚的时候,山顶终于到了,如此高的海拔,如此远的陡峭山路,我胸口已憋闷得如同塞满了乱絮,脑中也似混沌一片,如果不是格列一旁扶持,早就倒在半路了。从山腰看起来很近的山顶,我们竟整整爬了一天。
漫山的雪,白银般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那光泽映到我的眼里,却如针一般刺目。
雪山之颠,记忆里曾有的庙宇,到底在哪里?
这银妆素裹的美丽世界,是纯然的一片白,如婴儿的眼睛一般纯洁,似亘古以来就不曾有人踩踏过,却摇晃着我心里全部的梦想。
&ldo;格列!格列!&rdo;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ldo;快帮我四处找一找,这山顶上,应该有一处庙宇。帮我找到它。&rdo;
格列应了一声,茫然四处查看着。
我努力直起身来,道:&ldo;原来就在这个位置,是有一座很大的庙宇的,现在么,多半还是个小庙吧,我们就在这山头细找找,一定能找到。&rdo;
格列脸上向来挂着的和善笑容终于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担忧和不解。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ldo;小姐,你没事吧?&rdo;
我一怔,再细一想,自己的话原是不通。他怎会知道我的原来,不是指唐以前的年代,而是指一千三百多年之后?
我振足起精神,勉强笑道:&ldo;没事,你只帮我找找便是。如果没有庙宇,那也必然有个修行的僧人在。只要找到那个人,就可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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