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月之后,皇帝这才处理完宫里的事情,百忙之中来到太平长公主府里。宫里武皇贵妃已经封后,张贤妃也被新后推举为皇贵妃,其他后妃也都得到进封,待册封礼都办完,皇帝这才带着武皇后和张皇贵妃两位后妃出宫。
这一月之中,苏念烟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依照太医的说法,长公主体内的余毒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之前伤了五脏六腑,怕是没那么容易醒来了,若是运气好,隔几日便能醒来,若是不成的,昏睡个十几年形同枯骨的也有。
公主府的禁制没解开,能够进出的只有宫里来的人,以及顾枕书。顾枕书几乎将长公主府当作自己家了,正巧苏念烟回京后,府里职位多有空缺,没有填补上,顾枕书便任劳任怨地给府里当差。
当皇帝摆驾来到长公主府邸时,看见顾枕书在忙里忙外,还有些诧异。一旁的常公公只能解释,说是连日来,不仅宫里太医前来,太后娘娘还给长公主寻了不少名医,这些人府里的女官不方便见,只能由顾世子代劳,毕竟顾世子之前,在长公主府里做过主簿,还算熟悉长公主府上下的人。
“没个正形,让内廷司分人过来,不必劳动他。”皇帝蹙着眉头,由常公公领着往内院去。
三人此次前来,都是轻装便服,没有叫人通报。武皇后紧跟着皇帝,一路上见还有不少奴才偷懒耍滑,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况且从张贵妃口中得知,自己能够封后,背后长公主出了不少力,有心想为苏念烟做些什么,此番皇帝愿意丢下政务前来,明面上也是她劝说的。
见武皇后就要拿府里的下人开刀,张贵妃赶紧劝住,只说她们此番是同陛下前来,探望长公主的,不易声张,日后内廷司的人过来后,托内廷司的管教她们即可,况且这里到底是太平公主府,在此教训长公主府的奴才,待长公主醒来后,面子也挂不住。
被领到长公主的寝殿,即便是亲兄妹,如今皇帝也不方便近身,只能隔着屏风,让武皇后和张贵妃两人进内。“长公主面色极好,即便在此养了一个月,也不见消瘦。”武皇后看着床榻上闭目昏睡的苏念烟,心中有一丝的疑惑,伸手去探了探苏念烟的两颊,虽说能摸到骨头,但在武皇后的记忆中,对方本就是这么瘦弱的。
“想来是太后娘娘请的名医起了效用,又有陛下福泽庇护。”张贵妃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报喜的话,心里却知道,对方若是一直这般,怕是难有醒来的日子。“陛下还要知道什么?长公主看着一切都好,陛下可以放心了。”张贵妃抿着嘴,语气也冷淡了下来。
皇帝自然听得出来,张贵妃语气中的疏离。皇帝与张贵妃,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上下级的官员,皇帝欣赏张贵妃的办事能力,张贵妃需要依赖于皇帝的权力,两人之间互相利用,少了几分情愫。
“想来过不了多久,长公主便能醒来。”张贵妃看向屏风外的皇帝,言语之中有几分试探。“别胡说。”武皇后丝毫听不出来,打断了张贵妃,道:“长公主这样子,还不知道何时能醒,不要胡乱说。”张贵妃宠溺一笑,面对武皇后,她可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
皇帝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嘲得脸上无光,连一旁的常公公都听出了不对劲的苗头,只能找了个借口,将皇帝领出去,说是有话要问府里掌事嬷嬷万氏。
不料,皇帝同常公公刚从寝殿出来,便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女使,背对着两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急匆匆地往外走。常公公瞧着不对劲,叫了对方两声,谁知对方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好在皇帝出宫时,身边带了金吾卫,常公公赶紧请金吾卫将人拿下,带到皇帝面前。突然被人拿下,这名小女使嘴里还在叫嚣,因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皇帝,还拿出长公主的威仪,想来吓唬对方。见对方并不害怕,小女使着急,奋力挣扎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嚷着,惊动了寝殿内的武皇后和张贵妃。
张贵妃让武皇后出去看看,自己留在房里守着长公主,等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回来,自己再出去也不迟。“不论如何,武姐姐已经是正宫皇后了,该拿出些母仪天下的威仪来,不该成日喊打喊杀。”张贵妃温柔地劝说道。
待武皇后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金吾卫扒开一个小女使的外衣,一些金银玉器从小女使的衣服里散落出来,小女使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头低下,一声不吭。皇帝的脸色已经极差了,寝殿内,皇帝的亲妹妹尚在昏迷之中,而寝殿外,府邸里的小女使就敢偷盗主人家的财物了。
“这不是母后送给长公主的……”武皇后眼见,认出了掉落出来的一支玉镯,拾起来一看,内侧还镌刻着苏念烟的闺名,看做工,是宫里尚宫局的手艺。“陛下……”武皇后的话如同火烧浇油,眼看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常公公都不敢看了。
“母后”、“陛下”这两个词一出,小女使纵使再愚笨,也认清楚,眼前的这位高大男子便是当今圣上,自己偷盗主人财物被圣上抓住,会有什么后果,不言而喻,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金吾卫的手段,不可能让小女使轻易昏过去,按住对方的穴位,让对方痛苦的在地上翻滚。
被常公公遣人寻来的万嬷嬷,还没进门,便看见这副场面,不觉心中一紧,也痛恨这种监守自盗的。但万嬷嬷明白,自己身为掌事嬷嬷,不能看管好主人家的财物,最终是要被皇帝责罚的,便赶紧跑进来,跪倒请罪。
“你们就是这般看守门户的?”皇帝冷哼了一声,根本没有拿正眼去看万嬷嬷,更是不屑于去看那名小女使。“直接打死,不得姑息。”皇帝轻描淡写地安排了小女使,还不等小女使张口求饶,就被金吾卫用粗布堵住了嘴巴,硬生生给拖了出去。
“管理不善,你罪加一等。”再就是发落万嬷嬷了,看皇帝的表情,似乎也是要打死万嬷嬷。武皇后拦了拦,低声提醒皇帝,此人是寿安宫送出来给长公主的,如今皇帝与太后关系紧张,此刻打死寿安宫的老宫女,难免让太后多心,也不利于太后养病,还是从轻发落才是。
“也罢,杖二十,罚俸半年。”皇帝蹙着眉,越发不放心将长公主府交给这些奴才,他来了这么久,也不见苏念烟身边的大宫女在寝殿伺候,纵使是苏念烟真的醒来,怕是连一口水也吃不上。“调宫里内廷司的大太监出来,管束府邸,不可助长这等腌臜风气!”
皇帝又想到,此刻调人来,只能防范未来,可在自己来之前,那些已经被偷盗走的财物,怕是无法有力追回。便又嘱咐道:“让八重带人进来,守卫长公主府,追查那些偷盗财物的,尽量将损失追回,至于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也一并料理了。”
皇帝调金吾卫守卫长公主的事情,片刻之间便传到了西泽耳朵里。
“真是有趣,顾世子恨不得住在长公主府,现在连皇帝也掺和进去了。”西泽笑着,翻看着被路易斯要回来的册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收敛笑容,合上册子,道:“让他们预备着,马上就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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