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第一次来王城是在十年前。十年后,来接她的还是同一个人,邢桐。
十年前,邢桐是大理寺卿,接管了一桩离奇命案。命案牵连百来口人,皆是不得好死。三三作为燃灯人,被大理寺叫来给他们安葬死尸。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邢桐还很年轻,也很俊朗。年少得志,位居高官,在三三眼里,那就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少年郎好脾气的接待了三三,给了她一桩交易,也给了她一个正式的名字。
三三以前是没有名字的,别人只叫她燃灯人。从那以后,三三才有了这个名字。
那天她一共&ldo;背&rdo;了一百三十三具尸体,尸体排成一长龙,史无前例的阵仗。她由此声名远播,后来别人谈及她,都说那个百三三怎样怎样。传来传去,最后她就成了&ldo;三三&rdo;。
三三第二次见到邢桐,是在那次事件的五年后。还是同一桩案件,在三三居住的慕曾县城里。
邢桐在县城中发现了当年遗漏的七具尸体,然后找到三三,让她帮忙送去王城。他没有告诉三三,为什么在王城遗漏的尸体,会在偏远的慕曾县里找到。他不说,三三也懒得问。
三三只负责将尸体运回王城,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三三她确定自己送回的是七具死尸,一路上都没出问题。偏偏入了王城后,尸体少了一具,最后下葬的只有六具。因为这个,邢桐少付了她一半的钱。
当年的那具尸体,下落如何,三三不可知。这之后,又是五年的光景,三三再次在王城遇到邢桐。
三三抵达王城的时候是在五更天,天还是黑沉沉的,天边没有一丝光亮。三三提着她的纸糊红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离城门还有约莫一里地的时候,陡听前面传来&ldo;轰隆一声巨响。
她停下来定睛一看,发现几个小官兵模样的人裹着毛披风吭哧吭哧地,跟驴推磨似得推开了城门。
原来是时间到了,城门开了。
三三见状从怀里摸出慕曾县县令给她的文书,准备上前将文书交给那些开门的官兵。但是没等她上前,门内兀地走出几个人来。那些人似乎早就知道三三等在那里,直接朝她走来。
三三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灯笼,因为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停在原地。等那些人走近了,为首的那位喊出她的名字,她听到那久违的温朗嗓音,才认出为那人是谁。
隔了五年没见,邢桐模样有些变了,蓄了胡须,淡淡地绕嘴巴一圈,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看着比以前老成了一些。他走到三三面前,先对她轻轻点头笑了笑,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灯笼杆子,转而塞给她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暖的,摸着很硬。三三将它举到面前,睁大眼睛仔细看,想瞧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
&ldo;暖手炉。三三姑娘走了这一路,辛苦了。&rdo;邢桐轻声道。
三三没用过暖手炉,因为她不怕冷,更因为她没见过这东西,也没人给她用。眼下邢桐刚见面就塞给她一个暖手炉,她双手捧着它,手心暖呼呼的,心里也是暖呼呼。
邢桐见三三将暖手炉往怀里塞,宝贝的很的样子,以为她冻坏了,又要解开自己的披风给她。三三见了连忙摇头,&ldo;我不冷,你不用脱衣服给我,办正事要紧。&rdo;
邢桐听了三三的话,手里还是没有停。他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罩在了三三身上,而后才沉稳开口道,&ldo;嗯,我这就带你过去。等安顿好他们,我便带你入城休息。&rdo;
第7章下葬
三三一边跟在邢桐后面走,一边喜滋滋的摸着手里的暖手炉。
&ldo;喂,你看上这个老男人了?&rdo;耳旁传来日游的声音。
普通人看不见日游跟小鬼,也听不到他们说话。日游跟在三三身后,嘴巴凑到她耳边,眼睛瞄着邢桐,说话时语气带了些戏谑,还带了些鄙夷。
&ldo;关你屁事。&rdo;三三白了他一眼,&ldo;能老的过你?你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东西。&rdo;
&ldo;嗯?三三姑娘说什么?&rdo;邢桐听到她说话,回头望了她一眼。
&ldo;没,没什么。&rdo;三三讪讪遥遥头。
若是让他们知道她在跟鬼说话,不知道会不会吓昏过去。三三连忙将嘴巴闭上,决计再不跟日游说话。但是她虽然将自己嘴巴闭上了,但是她捂不住自己的耳朵。日游还是一直在她耳边说话,絮絮叨叨的,跟小鬼两人一唱一和,让三三恼火的很。
&ldo;哎,你说你这姑娘,长的不行,咋眼光也不行?竟看上了个老男人?你看他那岁数,应该早娶妻了吧,就算他愿意娶你,你嫁过去也只能当人家小老婆吧?而且就算你不介意身份,但是你看你自己,是个背死人的。背死人晦气啊,人家当真会喜欢你?他大老婆真的愿意放你进家门?我说啊,你也别痴心妄想啊,一个人呆着也挺好。&rdo;日游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三三很想将他的头拧下来,但是苦于没有这个能力,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偏这个时候,小鬼也跟在他后面搭腔。
小鬼大概是看出三三生气了,想说些好话讨她开心。但是小鬼实在是阅历太浅,不怎么会说话。
&ldo;你胡说啥,姐姐长的可好看了。姐姐,你别听他胡说。&rdo;小鬼够着脖子,一脸谄媚的拍着三三的马屁,&ldo;姐姐长的这么好看,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这个老男人咱不要也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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