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ldo;对不起&rdo;随口就来,诚意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游弋梗在原地,被他一句话噎得翻了个白眼。但他小跑几步跟上慕夏,想了又想,搭上慕夏肩膀,尴尬地安慰他:&ldo;没事,我不往外说。&rdo;
然后慕夏横他一眼:&ldo;你他妈敢。&rdo;
他凶起来的时候看着是真愤怒,有点叫人不寒而栗的味道。但游弋愣是不觉出危险,反而更得寸进尺地和他嬉皮笑脸:&ldo;哎呀,我有分寸的,信我,啊?&rdo;
仿佛在哄小孩。
慕夏一下子泄了气,觉得自己跟他认真简直自取其辱。他放任游弋的爪子勾在自己肩上,心想:&ldo;算了,不和他计较,谁还没点黑历史了。&rdo;
他们回到教室,正好慕夏的校服被陈潜拿过来了。他朝招财猫鞠了个躬,抱着一捆柔软的衣物回到座位,径直砸在地面,半点没有珍惜的意思。
黑白的正装上育才中学的校徽很显眼,缝在上头,规规矩矩的,像韩剧日剧里高中生的制服。他多看了几眼,又把其他几套翻起来仔细观察,才注意到今天游弋搭在椅背上的那件外套虽然洗得很干净,但就是那套麻袋校服。
他这时候才拿到的崭新校服,坐在前桌的新朋友,还有桌上写到一半的地理练习册,让慕夏终于有了一点身在新环境的安全感。
他就像跋涉过的鹿,在雨季的迁徙时迷路了,走到新地方后发现水草丰美,可以定居。
慕夏思考了一会儿后,把新校服叠好放进袋子,然后藏到抽屉里。
早晚微冷,他可以先穿一件外套了。
慕夏没对游弋说过,他极其欠缺安全感,漂泊不定和孤独才是所有敏感的来源。同样没告诉游弋的,还有他其实是第一次把那段过往对别人说。
&ldo;暗恋&rdo;通常会成为心中最隐秘的情感,混杂着自责和满足,做出许多事后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刻意制造偶遇,故作矜持地一起吃饭;偷窥对方喜欢的书籍和电影,然后在相处中寻找话题,让对方高看自己一眼。
还有臆想,不止是少女会怀春,谁都经历过从一句&ldo;早安&rdo;想到在一起后的夜晚。
但他多少还是有所保留,慕夏如今觉得暗恋这事不像自己的作风,想来那时年纪还小,而他现在过完十六岁生日,自以为成熟多了。
秋风渐起,有的事就该随着时间消失不见。
第一次月考结束后,中秋假期与国庆连在一起,前后各方博弈,压榨出了八天假期。
&ldo;你打算去哪玩啊?&rdo;林战坐在床上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已经把刚结束的月考抛诸脑后,乐呵呵地自言自语,&ldo;苹果想去买衣服,这小丫头成天说没秋装穿,还问我买不买‐‐笑话,我们二中,两套校服传到毕业,又不是他们外校。&rdo;
游弋附和他:&ldo;就是,买衣服不如多买双球鞋。哎,我最近看见阿迪一双新鞋,好像是限量,特好看,打算先斩后奏。&rdo;
林战:&ldo;你爸妈还没回来?真好。&rdo;
游弋:&ldo;本来这周要回,昨晚我爸发邮件说想把新项目开一个头,就下个月底再回。他给我汇了一笔生活费,喊我国庆自己玩。&rdo;
宿舍门口等着他俩的孟居然怪叫:&ldo;游哥你爸妈太好了吧‐‐&rdo;
游弋皮笑肉不笑:&ldo;那咱俩换算了,你爸妈对你更不错。我要是数学考个27分回去,怕不是头都要被打飞,而你活到今天就已经说明叔叔阿姨的乐观了。&rdo;
孟居然要跟他拼命,无奈游弋占据着战略高地,他在下头只好跳脚。
半晌没听见另外两个人的声音,许文科一直不在宿舍和他们聊天,游弋想了想,探了个头去看下铺。慕夏斜靠着墙,腿上搭了条薄被,正在打手机游戏,他嚼口香糖时咬肌偶尔一动,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眉眼很是锐利。
游弋说:&ldo;慕夏,你放假干什么?&rdo;
慕夏吹了个泡泡,含糊不清地说:&ldo;写生去。&rdo;
孟居然:&ldo;写什么?&rdo;
游弋却拖长声音&ldo;啊&rdo;地一下,然后说:&ldo;那天你不是去找陈老师了吗,那个艺术生的事落实了没,好像你心情不太阳光。&rdo;
&ldo;垃圾学校。&rdo;慕夏的那个泡泡破了,他继续嚼着口香糖,&ldo;就是打的幌子要省教厅补贴,根本没打算直接弄。我已经准备自己找个画室了,下学期开始得集训,不然怎么考。&rdo;
游弋:&ldo;哟。&rdo;
慕夏屏幕上的小人钻进草丛里隐匿了身形,他的眼睛终于舍得从游戏回到现实,看了眼游弋‐‐此人正倒挂着,四目相对时眼睛弯成很好看的月牙形。
&ldo;你阴阳怪气些什么。&rdo;慕夏说,不是个疑问句。
&ldo;找画室,我带你去呗。&rdo;游弋手一撑,直接从上铺跳下来,胳膊在床沿一磕,龇牙咧嘴一番后站稳了,说,&ldo;我表姐就是干这个的。&rdo;
他的游戏人物又躺尸了,但慕夏顾不上,他坐直了,双腿盘着,眼中闪过一道光彩:&ldo;真的假的?你表姐开画室?开着玩还是做培训,多少钱啊?&rdo;
游弋拿手机,翻了个朋友圈给他看:&ldo;这我表姐黎烟,她专门做美术艺考的培训。&rdo;
得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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