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就让时光见证
晋安默默的下了决定,她并不打算对向阳说太多,一来是之前已经跟向阳说过了,第二则因为晋安并不希望把向阳卷进来。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曾经觉得要父母的支持才可以,只有父母支持才行的事情,而今的她已经觉得不必要了。
她的父母已经不能再从任何层面上打压自己又或是要求自己了。
晋安准备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打发向阳去陪唐萌萌玩。向阳有些不乐意的抓住晋安:“都要过年了,不准备点什么吗?”
比如今年怎么过,在哪里过?向阳有点怕,她一个人过了两年的年,今年难道也要自己一个人过吗?晋安只是摸摸她的头:“今年年三十,我们一起过。”
这大概算是一种承诺吧。向阳点点头,晋安就亲了亲向阳的脸颊,出了门。
而今已近年关,街上也开始张灯结彩起来。晋安在c城过了两个年,她知道到了过年那几天,这个城市也会逐渐安静下来,就好像当初的北京。过年回家,对于中国人来说,总有种特殊的情结。晋安也不例外,她想得起当初过年的情景,却渐渐的想不起了最开始那个想家的自己。
一年一年的过去,向阳早就慢慢的替代了家的意义。晋安站在父母的楼下,呼吸着冬天里寒冷又潮湿的空气。她从来没有这么鲜明的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向阳变成了一家人。而她和父母,他们当然有无可争议的血缘关系,但当以家庭为单位时,王清和晋南才是一家。
这真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两个陌生人相遇,在一起,生下带有两者血缘的孩子。然后这些孩子终归会离开父母,都说血缘如何的神奇。但是两个原本的陌生人在一辈子,对彼此付出爱、信任、责任,这难道不才是最神奇的事情吗?
晋安敲开门,是晋南开的,看到晋安的时候,晋南立刻就笑起来。一家人吃了个饭,晋安收拾碗筷去洗碗。洗碗的时候,王清就走了过来,站在晋安身边看着她洗。过了一会儿,王清感慨了一声:“不知不觉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我们也老了。”
“妈妈……”晋安看着王清,她鼓足了勇气。她以为她是做好了准备的,但实际上,她发现自己依然需要很多的勇气,“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王清沉默的看了晋安一眼,没有说话。
晋安也低下头,沉默的洗碗。水声哗啦啦的,晋安机械的维持着自己的动作。
“洗碗要注意节约用水。”最后王清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然后转身出去了。
晋安低着头看着水槽里的碗筷,她想了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收拾了碗筷也慢慢的出去了。最坏的结果……晋安想,自己其实已经经历过了最坏的结果了。但是那真的是最坏的结果吗?当初她离开的时候,父母身体还很强壮,她可以狠得下心肠。
但是现在父母已经老了,如果再来一次,晋安还能像当初那样义无反顾的逃离吗?晋安不知道,她看着前方的大门,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十三年前的那一天,他们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告诉她,这是不行的,不可以的,是一定要断绝的。
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晋安了。晋安想着,慢慢的迈进客厅里。
一如当初,晋南和王清坐在沙发的两端,晋安站着,面对他们。大家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晋安才低声说:“爸妈,我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她抿抿唇,“我不要求你们接受,但这种事情,不是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不是变态,也不是什么病毒。我只是爱上的是跟我同性别的人。”
“那么未来呢?少时夫妻老来伴,你们现在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爱情,那未来呢?”
“结婚了,可能会离婚,生了孩子,可能会不孝,可能会夭折,也可能根本生不出来。就算到了老,也终究有一方会先走。”晋安说。她看着父母的表情,最后叹了口气,“这是我的人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爸妈,你们是我的爸妈,但是人生终究是我自己来走的。”
王清和晋南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王清才疲惫的开口:“你以后会后悔,会怪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尽到责任。”
“你们怎么会没有尽到责任呢?”晋安柔声说。
这一次,没有多年前的歇斯底里,没有当初愤怒的抗争和对峙,也没有软弱的跪倒和哀求。相隔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似乎被时间拖拽得疲惫了,可以这样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说出彼此心里的那些话了。但晋安知道,这并全是时光的功劳,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经不再受父母的控制了,她和父母,站在天平的两端,而这一次,也终于达到了一个平等的重量。
“你们抚养我长大,到了十八岁,其实就已经尽到了责任。我以前,现在,以后,都会做错很多事情,我承认。你们劝说我,又或者不劝说我,其实都不是你们的责任了。你们有自己的人生,我虽然是你们的孩子,会陪你们走一段路,但是,我也不能负担你们全部的人生。同样的。你们也不用觉得要负担我的全部的人生。”
晋安轻轻的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指腹,她沉思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最想要说出的那句话:“爸妈,我从来不干涉你们的决定,不是因为孝顺,也不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孩子,而是因为我尊重你们。我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我是你们的孩子,但我也是一个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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