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是想重现当时的打斗场面?”焦左戎听完杨臻的几个问题后便略略猜到了杨臻的想法。
杨臻点头。
“曾家璇的身手我在七年前的试武大会上见过,他与三师兄和五师妹都交过手,只是我记性不好,大概勉强学得出四五分。”焦左戎说。
“够用了。”杨臻起身,把背后收着的山鬼剑暂交方尔玉保管,又对周边三人抱拳道:“拜托三位了。”
连舟渡兜着手捂了捂他的胳膊说:“说这些干啥。”
严鹜飞和段渝的剑一直被陈默收藏于剑匣之中,此刻正好借来一用。而曾家璇的兵刃原本也不是什么名剑,便将就用焦左戎自己的剑代替了。
准备完成,四个人摆开架势,一步步踩着既定的痕迹仿着三位围攻嵬名岘的架势开打。左冲右突,杨臻拿着藏锋尽展剑影诀,催得陈默、连舟渡、焦左戎各显仿照之神通。
连舟渡抖腕抛弯薄刃,并着剑指勾住剑尖,待杨臻花剑扬身击退陈默和焦左戎旋身面向他之时,乍然放指纵着剑刃迸向杨臻的心口。这也算是严鹜飞的成名之技,不过再闻名遐迩都不足以威胁到模仿嵬名岘的杨臻便是了。杨臻操着藏锋在手中转了半圈以尾端撞在穿心剑的剑托之上,将连舟渡使出的穿心弹刃斥歪,穿心剑首扭动的劲一路传了下去,连舟渡为了化解这股拧劲整个人都翻了个跟头,剑锋在此期间搡到了一条树干,直接将其切断了大半。
焦左戎接了杨臻几招,便被杨臻收敛了半寸的挑刺扬翻,换做曾家璇和嵬名岘,前者已经毙命。只是他稍有不解的是杨臻的挑刺并不是冲着他的命门来的,开练之前说要尽量仿真,可剑魁手底下能使得出这样收敛的招式吗?或许是杨臻顾及他,担心他应付不了真正的剑影诀吧。
头顶上三个人还在翻江倒海,焦左戎下场观战。他数了数被连舟渡打折的树,心中不禁预感小师叔的盘算大概难以达成。这位十二师叔下手向来不知轻重,一个把不住门就把整场演练都搅黄了。
连舟渡引着穿心剑紧追着杨臻伺机寻找他背后的破绽,但三番五次之后总不能得逞,铆足了劲掀翻杨臻未扎稳的把式再次绷起蓄势待发的穿心刺,可招式刚一发出,便被背后长了眼似的杨臻反背着藏锋用笛孔接住。连舟渡多少憋出了些情绪,追手推掌之时使出了自己的本事,力道非凡,直接把杨臻推了出去,但杨臻也不吃亏,半侧周身旋胯后踢也将连舟渡踹退。
“不玩了不玩了!”连舟渡把剑一抛。
焦左戎手里捻着手靠过来说:“十二师叔,您下手太重了。人家大战一场不过是打折几棵树,你这直接把树打碎了。”
连舟渡摆手,一场比试实在憋得慌,眼下这里没有师长们管他,他当然随便撒手即刻。“这一场架打得实在别扭,处处都不自在。”他去与杨臻站近道,“你跟那个,那个嵬名岘,你俩本事差不多,严鹜飞的本事还不如我,就这样我都伤不到你,你说他们怎么会两败俱伤呢?”他们在荆州的时候就打听过,嵬名岘的身上的致命伤在后心,这也是他一直执着于从杨臻背后找机会的原因。
“确实别扭得很,双榆兄,你觉得呢?”杨臻问。
“很奇怪。”陈默答。他和连舟渡负责的两个人复刻起来总觉得有些混乱,时明时暗,难以理清,混战中陈默与连舟渡错身而过之时他甚至觉得与那连舟渡走岔了彼此的路。
“严鹜飞应该不止如此。”杨臻自然看得出他们两人的步履别扭。
“什么不止如此?看这样子他应该跟我差远了吧!”连舟渡说,“我看这严鹜飞是大不如前了,招招力道萎靡,就这点本事能杀得了嵬名岘?”
问题正在这里,四个人的丧亡却只有三个人打斗的痕迹。原本就奇怪的事,一番验证下来反而更加诡异了。
“小师叔你看,”焦左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杨臻看,“这是我刚才在那边的草丛里发现的。”
杨臻接过来在手里搓了搓:“珠子?黄玉的。”个头小巧,样制粗糙,看上去是个寻常佩带上的饰品。
“那边的草丛有人躺过的痕迹,那里还有血迹。”焦左戎又道。
杨臻又看了两眼转而递给陈默说:“这不是嵬名的东西。”
陈默把那小东西看过之后摇头,这似乎也不是段弥的东西,至于是不是严鹜飞和曾家璇的,便只能回荆州之后再行确认了。
杨臻收回了那枚黄玉珠,摆着目光将此处又看过一遍之后垂首扭头便走。他失望得很,虽然早想到了未必会有收获,但雾水分毫未清却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一伙人回到客栈之后,氛围明显低下了许多。杨臻一个人藏在屋里半天没出来跟人碰面,入夜时,焦左戎才去敲开了杨臻的门。其他人来了也未必能帮得到他,商量了一番便商定由焦左戎一人出马。
“小师叔,今天的事……”焦左戎在门口站了很久,屋里的杨臻坐在桌边盯着眼前的剑发呆,不知是太过神游没发现他,还是心绪不佳实在不愿多动弹一下。焦左戎蹑手蹑脚地坐到杨臻对面又安静地等了许久,直到细密地发现杨臻眨了下眼才敢大方地喘了口气说:“这是剑魁的吗?”
杨臻动了动眼睛不知有无看到他,但点了头总归是对他有了一点回应。
有回应他们便能说点正事了。焦左戎挪到了杨臻视线的正中间说:“周教主说严鹜飞大侠以及其他几位剑客都曾失踪过一段时间,来黄州的路上我又仔细打听了一下,好像自从上次陪着承贤山庄家的小公子去济南送过一次信之后便再未在熟识的人面前出现过。而今一现身便是在这里跟剑魁斗得两败俱伤,您了解剑魁,他可曾与严鹜飞、段弥和曾家璇之间有这等深仇大恨?”
长久仍不得回应,焦左戎心里清楚得很,他能搜集到的线索杨臻肯定也知道,他能想到的杨臻也能想到。他继续陈述道:“您说有没有可能他们交手是一场误会?可……什么样的误会能闹出这样的结果呢?”
“小师叔,”焦左戎越琢磨越觉得郁闷,“我总觉得此事十分蹊跷。”林中演练的结果他仔细与连舟渡和陈默核对过,都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为何会不对劲。
“剑痕是严鹜飞的,但从痕迹推断出来的身影和手法却不是他的。”杨臻幽幽开口。
焦左戎如获恍然,兴然起身道:“对,正是这个意思!”
“严鹜飞匿迹多日,或许早已没了内力与真气,他若不能参战,那穿心剑被别人捡了去用也不无可能,何况嵬名……”杨臻顿了顿,“他早几年就不再杀生,冲着他们使出的招数也绝非致命杀招。”只可惜他们都死了,灯灭气散,他也无法探知严鹜飞到底是不是早就没了武功。
焦左戎顿悟,原来林中演练之时杨臻的招招收敛并不是怕伤到别人,而是在模仿剑魁的仁慈。“可如此一来,又怎么会无一人生还呢?”他问。连舟渡伤不到杨臻,何况是那三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能力威胁到剑魁。
杨臻耷拉手在佩带内侧的腰兜里摸出那枚黄玉饰珠搁在桌上:“或许当时还有第五人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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