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连沉默半晌,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悲哀,叹息着松开了风音的手。
黑暗破败的旧屋中,一目连仅剩的左眼泛起幽冷的寒光,那是属于妖物的、令人胆寒的眼睛,可其中仍然隐藏着神明的怜悯与温柔。
他压低声音念着神秘的咒语,缓缓抬起已经长出尖锐指甲的手,锋利的风刃划破了掌心,温热的血从伤口流出,顺着指尖滴落而下,染红了少女苍白的唇。
风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唇齿间散开浓重的血腥味,却并未令她反胃。
妖血蛊惑了人类。
她眼中只有他了。
“吾应你所愿。”
“风神连以真名之力,与伊予田风音结契。”
“吾将力量赠与你。”
神明郑重地呼唤道:“——风音。”
有什么事物紧紧缠绕住了灵魂,带着熟悉的、属于一目连的气息。
风音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呜咽,被其生拉硬扯着沉入黑暗。
灵魂好似处于汹涌的海浪中,随着风浪在起起伏伏,时而如堕入冰海,时而如掉进火海,忽冷忽热,难受至极。但一目连如松似雪般清冽的气息一直围绕着她,安抚着不安,缓解着不适,慢慢地将她带入了宁静无波之处。
一目连看着昏睡过去的风音,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泪,心中稍安。
这时,已被他收入袖中的刀疯狂地震颤起来,发出了野兽般的啸声。
一目连忙握住了短刀,担忧地看着散发着黑气的神刀。
玉蝉被酒吞童子的妖血侵染,无意识地吞噬了其中的妖力,已然堕妖,一目连无法再为其净化,只能用力量保护其不自碎,等待他将妖力吸收干净。只望其能守住本性,不会被妖鬼之气影响,彻底暗堕。
一目连心有愧疚,暗暗叹息着,好不容易净化出些许灵力,便又为玉蝉套上了一层结界。
东方欲晓,龙从云雾中现身,回到一目连身边。
它去换取人世的铜钱,顺道寻找一下附近的客店。
濒死的风音身体虚弱,经不起半点颠簸了,只能先在附近住下。
一目连在人世中显出身影,变换了一身衣装,背起风音向龙找到的客店行去。
-
不知昏睡了多久,风音才又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呼吸之间还会牵起五脏六腑的钝痛。她不敢再试图起身,满身虚汗地躺在松软干燥的被褥中,借助微弱的烛光,观察着身处的地方。
这似是客店的房间,摆设简单整洁,安安静静的,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这令风音略感慌乱,转动起晕乎乎的头脑,回想着昏迷前的事。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目连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一眼便注意到风音醒了,温柔地笑了笑,回身关上了门,加快脚步来到她身边。
他此时的样子就像个寻常人类,头上的鬼角不见了,右眼也被白布包裹了起来,一袭蓝衣,银发碧眸。
风音张了张嘴才发现,不要说没有起身的力气了,自己现在根本连说话都难,不由转动着翠绿的眼睛,惊慌迷茫地看着一目连。
一目连坐到被褥前,将托盘放下,俯下身子,缠着布条的手从风音的脖颈下穿过,握住消瘦的肩膀微微一用力,便将她半扶了起来。他让风音靠在怀里,仔细掖好被褥,才拿起水碗,小心地喂她喝水。
碗中的水温度适中,一目连很好地掌握着每次喂进嘴里的量,所以虚弱的风音吞咽得也没有那么困难。约莫喂了小半碗水,一目连才将水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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