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舜宇本就病着,一天水米未进,身子更虚了,连脑子都转不过来,他咬了舌头一口,尝试聚焦神智,就在此时,绑匪的手机大响,他旋即换了副脸孔,快速接起电话。
「……爸爸在工作呢,过几天就回去了……你要hellokitty的项链?好哇,爸爸领了薪水就买给妳……要乖乖唷……」
中年男人对着话筒那端好声哄着,说到一半才想起尧舜宇在现场,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摀住话筒走到远些的地方:「不行啊,爸爸忙着呢……好啦,就一遍哦……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中年男子五音不全的粗犷嗓音哼着儿歌,听着荒诞不经,但尧舜宇却有些动容。他看着绑匪身上陈旧的衣着跟几乎要磨破的球鞋,大概知道他是被生活所迫才铤而走险的。
──尧舜宇,你个傻瓜,这家伙可是绑匪呢,怎么能同情他!
他在心里嘟哝,可不知为何,看着男人认真对着话筒那端吟唱儿歌的背影,似乎没有方才这么紧张了。
「好了,乖乖的唷,爸爸过几天就回家了,拜拜~」
男人好言好语的挂掉电话,将手机收回怀里,又换上凶横的面孔,走到尧舜宇面前:「看什么看!」
尧舜宇瘪瘪嘴,认分地垂下视线,假装没有看到方才那慈父的模样。
男人想到自己的重大失误,只是听命于人的他现在也不知该作何打算,无奈地坐在椅子上,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
「大哥,不如,你就放了我吧……?」
尧舜宇陪着笑脸,但绑匪深陷于懊恼的漩涡,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
碰了一鼻子灰的尧舜宇只好瘪嘴,像是缓和气氛,也叹了口长气:「都是打工人,我懂你。」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感叹像是戳中绑匪的心声,只见男人顿了一下,随即擡起乱七八糟的鸟窝头,眉目纠结地盯着尧舜宇看了一会儿,扯开无奈的笑:「小子,没见过你这么心大的肉票,不怕我杀了你?」
闻言,尧舜宇抖了一下,但看着绑匪比他还落魄的模样,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呵呵傻笑几声。
这一笑,瞬间松懈了绑匪的情绪。
──其实看到尧舜宇当下,阿汉就有些怀疑了,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怎么可能会是大企业的总经理,可无奈事出紧急,他两天前才收到这个绑架急件,老板只给了照片、地址还有车牌号码,这么危险的事情,前期也才给十万元订金……看着眼前这个无端受累的小倒楣,阿汉叹了口气,从地上的塑胶袋里摸出一罐啤酒,自顾自地喝着。
「……要不是失业太久,女儿生病需要钱看医生,我也不会硬着头皮接下来。」
他边喝边叹息,苦哈哈的模样,让肉票尧舜宇都觉得他挺惨的。
此时绑匪打开手机点了几下,将萤幕凑到尧舜宇面前。他定睛一看,相片中的主角是他跟总经理一同出入夏氏总部大门,而他刚好走在总经理前面,好巧不巧就被拍下来了。
「嗯嗯,这个角度看上去的确会让人误会呢。」尧舜宇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评论,仿佛在安慰绑匪的乌龙也是其来有自的。
向来被呼来喝去的阿汉难得接受到这坦率的温暖,瞬间忘了两人诡异的身分对立,对这笑脸小青年好感度大增,灌了一口啤酒后又开始碎嘴。
「是吧──我当时就想,一间公司的总经理怎么这么年轻,要不是那天我看到有人送你上车……」想到这儿,又用拐子架了他一下,不轻不重的,「喂,你一个秘书干嘛让总经理护着你上他的车,害我判断失误!」
这个亲暱的举动比较像揶揄,但毕竟是绑匪,尧舜宇对他还是颇忌惮,被架了一拐子,像触电一样剧烈抖颤,背脊都发凉了。
但绑匪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让人害怕,自顾自地说道:「运气怎么这么背!」
见绑匪的眉目放松下来,尧舜宇觉得机不可失,便假装附和对方:「是啊,大哥,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过呀,既然都是个误会了,那?」尧舜宇语带保留,故意跩着手臂,示意阿汉帮他松绑。
第30章不打不相识
只见绑匪垂眸,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偏头看着尧舜宇:「既然老板这么重视你,多少应该会付一点吧?总值个百八十万吧?」
对方将他从头顶打量到脚趾,尧舜宇顿觉自己像要被秤斤秤两卖的小羊羔,拧眉苦笑解释:「大哥,你真的误会了──别说重视,我们总经理根本嫌我嫌得要死好吗。」
尧舜宇语气无奈,可怜巴巴地说道,「他老是骂我笨手笨脚,要我站在盆栽旁边呼吸就好!我看阿,不用三个月试用期,我就会被炒鱿鱼的……像我这样被他从头嫌到脚的笨瓜,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出一毛钱来赎我的,恐怕还巴不得你撕票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尧舜宇本来只是装可怜,可想到夏商舟高冷的表情,越发觉得这就是总经理会有的反应,长时间的情绪紧绷导致的疲惫,加上发烧的虚弱,向来乐观的尧舜宇也扛不住压力了,眼眶酸得无以复加,他连忙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哭出来。
──恐惧的眼泪在这当头是最无济于事的,眼下他只能自救,他必须与绑匪继续周旋!
他喘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在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肚子咕噜大响,那尴尬的巨响让气氛瞬间僵硬,只见绑匪的眼神一瞬柔软,但尧舜宇捕捉到了,便小声说道:「……大哥,撕票前可不可以先给我点吃的?我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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