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补给完成后,无人机升到半空正准备离开,结果却迎头撞上了一大群刚好跳下桥的螳螂。打光了弹药的无人机选择冲进虫群,引爆了自己。
爆炸形成的火球比正午的太阳都耀眼,炙热猛烈的冲击波几乎烫伤了肖恩。被炸烂的虫子残肢如雨点般往下掉,他都数不清被打中了多少次。即使别过脸,也能感觉到昆虫的粘液正滑过头发往眼里掉。
他还在忙着揉眼睛,枪声已经响了,紧随着枪响的是瓦尔基里的叫喊。
“肖恩,跑啊!”瓦尔基里的声音里有着真实的紧张感,连“先生”都不叫了。
基于对机器人绝不会判断失误的刻板印象,肖恩马上抬脚朝前跑,哪怕眼睛还看得不是很清楚。瓦尔基里站在他左手边一米远的地方,举枪朝天射击,百发百中的她竟然打出了连射。
肖恩慌里慌张一口气跑出去了很远,才想起来瓦尔基里也需要掩护。
然而要掩护别人,也得有武器才行。无人机送来的补给里确实有多余的长枪,可他刚才只顾得逃命,把枪给弄丢了。回头一看不管天上地下都是黑压压的虫子,肖恩没有回去捡的勇气。
瓦尔基里很快打空弹匣,造成了恐怖的杀伤。可是堆积的尸体反而成了垫脚的缓冲,成功落地的虫子越来越多。靠着这股不知死活的劲头,它们终于挨近到了能碰到瓦尔基里的距离。
换弹匣来不及了,她松开长枪掏出手枪边打边退。可能是因为威力减小的缘故,虫子虽然被打得脓液四溅,仍能顶着子弹硬往前冲。瓦尔基里几下打空了子弹,把手枪当飞镖砸爆了一只虫子的脑袋,转身朝肖恩的位置猛跑,
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烙下了脚印,并向后方抛弃了比人都高的尘土。曾经肖恩只在动画片里见过能在冲刺中带起烟的人,如今有幸亲眼目睹,不过这位也不算是人。
在全力冲刺的过程中,瓦尔基里从防弹背心左肩的位置拽下一枚手雷,头也不回地向后甩去。虫子接踵并肩的程度之高,让这枚手雷连落地的机会都没得到。手雷在最前面那只脑袋上磕了一下又向后弹,爆炸随即发生,把跟在后面螳螂的上半身炸得粉碎。惨烈的死亡没让带头这只出现半分迟疑,它拖着残破的躯体跌跌撞撞继续向前,直到被蜂拥而至的同类踩在脚下。
昆虫没有感情,甚至于没有自我,所谓“蜂巢思维”,一段伦敦腔浓厚的英语在脑中响起……谢谢你,bbc。作为一个手无寸铁只能边跑边回头的人,肖恩也就剩下胡思乱想的本事了。
现场没有感情的似乎不止是虫子,被追杀的瓦尔基里既没有慌不择路,也没选择拉响手雷和虫子同归于尽。她扯下了背后的包,猛地转过身照准紧追不舍的虫子用力砸了过去,这一击至少放倒了三只螳螂,可是包里的炸药并没有爆炸。
这下肖恩跑得更慢了,他在期待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机器人的手里忽然多出了两颗手雷,原来这才是“引信”。
“跑啊!”瓦尔基里双目圆睁,嘴巴都张到了“o”型。
肖恩立即照做,在瓦尔基里特意扭头对他喊的时候,后面冲上来的虫子已是近在咫尺。可他还能怎么样,留下来掩护吗?!
带着羞愧难当的情绪,肖恩才跑出去几十步远就被爆炸的气浪推上了天。
冲击波一口气将他凌空推出去了十几米,等撞到了一堵墙才停下。肖恩的左脸狠狠砸在墙上,而本该自我保护的手臂却全程像飞不起来的鸡似的乱甩。他很可能昏迷了几秒,甚至几十秒,等重新睁开眼,肖恩发现瓦尔基里正在低头看他。
“还能起来吗?”瓦尔基里伸出了手,本该盖住胳膊的袖子全都没了,她的头发里全是灰土,一低头就朝肖恩脸上哗哗地倒。
呆若木鸡的肖恩地任由瓦尔基里拉起了自己,又迷瞪了两秒钟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就这还是通过看她脖子的伤口才反应过来。那块伤口大约半指长,曾经白皙的皮肤被划开,露出了下面铁灰色的部分。
字面意义的外柔内刚……肖恩禁不住感叹。
瓦尔基里顺着肖恩的视线,一低头发现了伤口。她随即露出了紧张的笑容,抬手想去遮挡。这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了,抹掉盖在上面的黑灰后,伤口里面的内容反射出了金属的耀眼光芒。
如果肖恩想要掩饰自己的惊讶,那他肯定没成功。
她动手去拉领子,等手到了那里却拉了空——她的修身作战服被炸得破破烂烂,称得上衣不遮体了。
到了这个份上,肖恩才意识到自己的窥探伤了别人的自尊,造成的伤害甚至超过了爆炸本身。他连忙移开了目光,想在瓦尔基里背后找到点值得看的,能转移话题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个方圆十几米的大坑,和坑边上无数灰黑色的残片。节肢动物坚硬的前肢是残留最多的部分,如今全都插在地里,乍一看好像碰巧暴露的死亡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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