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兄妹二人素来有不和的传闻,众人听到公主语气中大有撒娇之意,显是跟太子极为亲切,不由得愣住。
太子槐自然知道江芈今晚不请自来是为了讨好自己,她将来必然要嫁去诸侯国,但两个弟弟公子冉和公子戎还在楚国。她刻意示好,无非是指望自己将来即承王位后对她的弟弟好一些。可想到之前华容夫人母女利用父王的宠爱多方构陷,想要废掉自己的太子位,不免很有些要当面报复的冲动。
转念又想道:&ldo;今日是令尹夫人的寿宴,还是不要闹出什么乱子的好。反正江芈再也不能与自己争锋,不如给她个好脸色,万一将来她当上某国王后,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rdo;当即笑道:&ldo;是我忘记了,是我的不对。来人,快些给公主设座。&rdo;
负责安排座次的管家见众人均已经就座,一时不知道该将公主安排到哪里才好,不由得露出为难之色来。
赵国太子赵雍道:&ldo;公主若是不介意,不妨坐我的位子。&rdo;
江芈见他座次仅次于公子兰,可见身份尊贵,自己却不认识,于是问道:&ldo;足下是谁?&rdo;
公子槐笑道:&ldo;江妹你不知道,他是赵国太子,跟你一样,是今晚的不速之客。&rdo;
江芈很是惊诧,道:&ldo;赵国太子也来了?失敬。&rdo;嫣然笑道:&ldo;我还是跟兰弟挤一挤吧,不敢有劳赵太子起身。&rdo;
自行过去与公子兰坐了一案。他们本是同父异母的姊弟,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只是江芈不经意地一转头,居然见到媭芈打扮成侍女模样,侍立在昭阳身后,不由一愣。
12
寿宴继续进行,又喝过一巡,就该是献寿礼的时候。献礼时,照例先说一番祝辞,再捧上礼物,然后众人对礼物品头论足,其实就是围坐畅谈,愉情悦志,图个热闹。
太子槐送的是一对莹润光亮的白玉镯,据称是玉工唐怪最得意的作品。既然是太子的礼物,无论好与不好,众人都要称赞一番。
太子槐笑道:&ldo;我这不过是抛砖引玉,一会儿大家看见了和氏璧,就知道我这不过是两块砖了。&rdo;
一听到&ldo;和氏璧&rdo;三个字,堂中登时一阵哗然。和氏璧自从面世以来,就是楚国的镇国之宝,一直被收藏在王宫府库中,见过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后来即使楚威王将它赐给了昭阳,他也是郑重收藏,从不取出来展露。他门下舍人众多,却无一人亲眼见过和氏璧。
站在一旁的门客张仪忍不住出声问道:&ldo;令尹君今晚当真会取出和氏璧,令我等一开眼界么?&rdo;昭阳微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便一齐嚷道:&ldo;快,快献礼,献完礼就可以观赏和氏璧了。&rdo;
轮到江芈公主时,她起身笑道:&ldo;我这个礼物比较特别,得到堂外观看。请各位随我来。&rdo;
江芈当先出来堂外,亲手掀开阶下的那口大箱子,俯身往里面拍了一下,登时&ldo;哗啦&rdo;一声,有一只大鸟张翅从箱子中飞了出来,腾空而去。
宴会厅四周伏有不少弓弩手,听见动静,一起起身,张弓瞄准。
孟说忙叫道:&ldo;停,停手。&rdo;
南娟很是惊异,不知道公主为何要送只大鸟给自己,忙问道:&ldo;公主,这是什么名贵的鸟?&rdo;
却听见&ldo;哗&rdo;的一声,那鸟又俯冲了下来,开始在上空盘旋。
屈平眼尖,先辨认了出来,惊叫道:&ldo;啊,这不是真鸟,是木鸟。&rdo;江芈笑道:&ldo;屈莫敖好眼力,这正是昔日公输般亲手用木头和竹子制作的木鹊。&rdo;
众人听到原来这就是公输般那只能飞三日的木鹊,登时发出一阵惊呼声。
公输般是鲁国著名的能工巧匠,长期居住在楚国,沉迷于制作各种新奇器具,这木鹊就是他的最神奇的作品之一,能像真鸟那样自己在天上飞。墨家第一任巨子墨子也是制作器械的高手,看到这只木鹊后很不服气,道:&ldo;我用三寸之木就可以做一个车轴,能够承受五十石的载重,只需用片刻工夫。你做这只鸟费时费力,却只能在天上飞来飞去,又能派什么用处呢?&rdo;传说公输般听到这话后就销毁木鹊,从此只为楚国制造军事器具,如云梯、钩挠之类。想不到这只传奇的木鹊原来还存在世上,依旧能够翱翔。
正仰头观看之时,忽然又一声响,那木鹊身上不断撒下点点磷光来,仿若点点火花,在黑魆魆的天幕中极为好看。
江芈道:&ldo;这是我命巧匠在木鹊身上添加的一点新鲜玩意儿,意在为夫人贺寿。&rdo;
南娟&ldo;啊&rdo;了一声,欢喜异常,道:&ldo;多谢公主。&rdo;
孟说一直刻意留意四周的动静,见众宾客尽数涌到庭院中,争相仰头观看木鹊,便来到宴会厅中。却见那女乐桃姬正从琴身下抽出一柄匕首,忙上前喝道:&ldo;你做什么?&rdo;
桃姬吃了一惊,本能地扬刀扎来,却被孟说一把握住手腕,夺去了匕首。
桃姬只觉得手腕剧痛,挣扎不得,怒斥道:&ldo;放手,快放手。&rdo;与之前软弱胆怯的女乐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孟说不欲声张,招手叫过两名卫士,命他们带桃姬出去,先捆缚关押起来,等宴会结束后再另行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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