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说道:&ldo;茅房里还有什么人?从你出来宴会厅到刚才被卫士拦下,一路上都遇到过什么人?&rdo;张仪道:&ldo;这个……&rdo;孟说厉声道:&ldo;快说。&rdo;
张仪吓了一跳,道:&ldo;我在茅房遇到了陈轸,再没有别人了。&rdo;忽听见宴会厅里一片欢呼雀跃,知道昭阳就要取出和氏璧供大家玩赏了,忙道:&ldo;我得去看和氏璧。&rdo;转身就朝厅堂奔去。
卫士未得孟说号令,本待阻拦,但也有心看看那天下至宝和氏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居然只虚伸了一下手,便假意转身去追张仪。
孟说忙跟来宴会厅,命卫士立即封锁堂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却见厅堂中一下子静寂了下来。昭阳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关,面前铜禁的面板忽然缓缓滑开,露出一个桃木盒来。原来那铜禁是中空的,和氏璧就藏在铜禁中。
难怪当初孟说和南杉发现可疑人,在昭府展开大搜捕,昭阳一点也不惊慌,原来他知道和氏璧就完好无缺地躺在他眼皮底下的酒禁中。这当真是个绝佳的藏处,一般人收藏珍贵物品,都会选择最隐秘的地方,譬如寝室的床下,书房的暗格,又譬如密室等。这铜禁却置放在正堂最显眼之处,再高明的盗贼也想不到这一点。加上铜禁本身刚硬无比,不怕刀剑,只要有机关锁住,万难用武力开取。昭阳虽然是个赳赳武夫,在收藏和氏璧上,却是花足了心思,由此可见他对和氏璧是如何珍惜了。
昭阳打开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璞玉来。看起来像是白色,但稍微转动之下,又变成了碧绿色。等到特意捧到灯下时,又变成了青绿色。当真奇妙无比,令人赞叹。
张仪早已敏捷地挤到赵国太子赵雍身后,凝视那玉璧流光溢彩,连叹几声,又提议道:&ldo;和氏璧号称夜光之璧,能在黑暗中发光,令尹君何不命人熄灭灯火,让臣等彻底一开眼界?&rdo;
孟说忙高声叫道:&ldo;不要答应!&rdo;只是他这一声瞬间被湮没在了众人浪潮般的附和声中。
昭阳应道:&ldo;好。&rdo;将和氏璧小心翼翼地置放在铜禁上,叫道:&ldo;来人,熄灯!&rdo;
侍立在两旁的卫士、奴仆便一一吹灭灯烛,堂中陡然暗了下来。
人影憧憧中,只见堂首铜禁上的和氏璧发出柔和的光芒,流传不息,带得它周围的尘埃不停地漂浮闪烁,仿若有生命力的活物一般。此情此景,如梦如幻,心惊目眩,令人终生难忘。
厅堂酒气本重,忽然又升腾起一股奇妙的香气,闻之心醉。
孟说根本没有心思去观赏那和氏璧的奇异,一直留意着坐在下首的陈轸。正要走过去时,忽觉得一阵晕眩,差点踩到旁边的人。陡然想起老仆人说过曾经闻见过异香,之后就毫无声息地丢失了贴身内衣里的珠玉,登时一惊,大叫道:&ldo;点燃灯烛!快点燃灯烛!&rdo;
卫士们不情愿地打火重新点亮了灯烛,夜光之璧的幽光黯然熄灭了。人们依旧望着铜禁上的和氏璧,各自脸上有恋恋不舍之色。
张仪居然已经抢到了铜禁前,贪婪地盯着和氏璧,道:&ldo;难怪会有谶语说,得和氏璧者得天下,这真是宝物啊。&rdo;那副模样,简直恨不得立即要将其据为己有。
昭阳对他的失礼很是不满,但转念想到今日是夫人寿诞,不便当众呵斥,只是干笑了两声,上前捧起和氏璧,欲收入木盒中。手触摸到一刹那,便立即像火烫般缩了回来,怔在了那里。
他身后侍女打扮的媭芈见昭阳神色有异,忙抢上前来,摸了一下和氏璧,立即叫道:&ldo;孟宫正!&rdo;
孟说忙应道:&ldo;厅堂大门已经封闭,不得我号令,任何人不得走出这里。缠子,去传我号令,命弓弩手封住大门,硬闯者当场射杀。&rdo;缠子道:&ldo;遵命。&rdo;
太子槐惊疑交加,问道:&ldo;出了什么事?&rdo;昭阳道:&ldo;和氏璧……这和氏璧是假的。&rdo;
太子槐一呆,道:&ldo;什么?&rdo;一旁南娟听见,居然吓得跌坐在地上。
众人均大感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芈道:&ldo;可是我们刚才都亲眼看见它发光,明明就是那块夜光之璧啊,怎么可能是假的?&rdo;
媭芈道:&ldo;公主,刚才大家见到的玉璧是真的,而这块只是样子很像的普通玉璧。应该是就在孟宫正下令点燃灯烛的那一刹那,有人用假璧换走了真和氏璧。&rdo;
众人登时一阵哗然。又见媭芈不过是个婢女,居然敢越过主人,当众回答公主,更是暗暗称奇。也有人认出那正是莫敖屈平的姊姊,不由得去看屈平,却见屈平正仰头看着屋顶,似在发呆,又似在沉思。
张仪叫道:&ldo;筼筜,一定是那筼筜来了。&rdo;
堂中又是哗声一片,面面相觑后,一齐去看主人昭阳。昭阳手足发冷,面色如土,嘴唇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说忙上前道:&ldo;禀令尹君,适才熄灯之前,臣已经下令封闭堂门,到现在一直没有人出去过。也就是说,盗贼和和氏璧一定还在这里。&rdo;
昭阳这才如大梦初醒,道:&ldo;好,好,这里全交给宫正君处置。&rdo;
孟说便下令先逮捕陈轸和张仪,搜查二人身上,却并没有发现和氏璧。
陈轸倒是神色平静,一言不发。张仪则连声辩道:&ldo;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一定是那筼筜换走了我的黑牌,混进堂中,偷走了和氏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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