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正惊愕于他对自家事一清二楚,又听沈颐道:“青玄元年,我自己出了银子,在玄都观内建一高塔,名曰从云。我平日除去斋醮论道授徒,起居均在此塔。”
他如此一说,贺熙朝对这塔倒是有些印象了,那塔毗邻朱雀大街,每日上朝均可见,只未想到那高塔之上,竟还有一故人。
二人本就靠得极近,沈颐又侧过了头,极其精准地对上他的眼,倒有些视线交缠的意味了,“确是天意难违、天心难测,不能与云升兄相认,更无法随云升兄而去,可在那从云塔上,我从未有一日释怀,更不曾有一日忘怀。”
贺熙朝咬紧牙关,目光游离,显是天人交战,不知是否该重蹈覆辙,再被这个巧言令色、口蜜腹剑的冤家骗了。
兴许他只是再诓骗一番,好应付了帝后的差事,让自己留在帝京呢?
“看来,”沈颐徐徐道,“大人还是不信……”
他骤然出手,按住贺熙朝的后脑,迎上前去。
宛在水中央
其实他二人当年都自诩清正端方,后来一在道门一在佛门,根本不曾有过如此狎昵之举,不独贺熙朝愣在当场,就是胆大包天的沈颐感受着唇上柔暖触感,也颇为恍惚。
色授魂与,心猿意马。
不知过了多久,贺熙朝终是反应过来,伸手格挡,可江湖一二流高手的差距有如天堑,试了好几次,几乎根本无法将他推开,只能恨恨地去咬他舌头,才勉强让两人分开。
“我后悔了。”沈颐伸手擦去嘴角血迹,舌头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有些口齿不清,眼眶都有些发红,“当年就不该去管什么贺党帝党,不管什么道门清静,不管你是不是以为白雪词已死,不管你是不是对那白雪词情深似海,是否对断袖分桃嗤之以鼻……”
沈颐的眼底浮上一层水色,“哪怕你像现在这般避我如蛇蝎,恨我如仇雠,我也应该留在原地,等你来取我性命。就算死在你手上,也是功德圆满。”
他那张嘴实在可恨,不管多强词夺理,多不可理喻,都能说到人的心里去,让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像头乖顺的羊,任他摆布。
贺熙朝听着他说话,头痛欲裂,先前还未好透的风疾再度发作起来,一张脸青白交错。
沈颐抿了抿唇,壮着胆子将他扶到案几边坐下,又上前去揉他额头,在几个穴位轻轻揉捏。
贺熙朝挣脱不开,也只能闭目不语。
陡然间就想起当年,他也是这么靠着官椅,“白雪词”站在一旁,研磨舔笔、红袖添香,见自己乏了就用祖传的手法为自己解乏。
鬼晓得广陵侯府为何会有如此鸡肋的祖传妙法。
他身上带着淡淡檀香,手法又不轻不重,贺熙朝只觉头不似先前那般剧痛,缓了一口气。
可惜就是有人不识眼色,又呱噪了起来,“在松江分别时,大人还要我死无葬身之地,我等着大人取我性命,却是鱼杳雁沉。后来将心比心,我若是大人,恐怕觉得我这般的人不值得犯下杀孽,恨不能此生再不相见。想着就有锥心刺骨之痛,黯然神伤之下,才想远走他乡,绝不是矫情自饰、借外力逼大人出来相见……”
他说不是,那就是了。
“住口。”贺熙朝搜寻自己的记忆,无奈地发现白雪词当年就是这般喋喋不休在自己耳边念叨,说那些贺家自寻死路、是否满门族灭全看你担当的危言耸听,如今看来真是一点都没变。
许是被他吓到,沈颐骤然收手,默然不语。
贺熙朝这时才觉察方才怕是严厉了些,那阵檀香气息也似乎远了,微微睁开眼,就见沈颐离自己数步之遥,正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影已经没了,剩下的满是无奈和萧索。
二人对视许久,贺熙朝缓缓道:“不装了?”
沈颐叹了声:“交浅言深,不独我了解大人,大人也深知我。”
“那你就该知道,我一生受制于人,最恨旁人胁迫。”贺熙朝以手扶额,精疲力竭,“难道连你也要来逼我么?”
“是你在逼你自己!”沈颐目光灼灼,“贺云升,你的执念太多,放不下、破不了的。陛下他们都道你是因我而看破红尘,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里就能对你有那么大影响了?你一生争强好胜、不甘庸碌,唯恐落于人后,你当真能抛下半生基业,剃了头发回老家么?三千烦恼丝剃尽,世上就再无贪嗔痴了么?一直以来,你像是一张强弓,弓弦拉得极满,又一直在不断放箭,可一旦箭筒空了,弓弦也松了,便会立时脱力,不知何去何从。”
贺熙朝下意识地想反驳他,又听他道,“你出文入武、出将入相,仿佛是洗清了贺党余孽的名声,证明你贺某人才具确实是一时之选,也仿佛为皇后和其余贺氏族人闯出一条康庄大道。朝堂上能人辈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皇后伉俪情深,临淮王储位巩固,而让你耿耿于怀、几度遇险的旧事水落石出,你曾心心念念、无处寻觅的佳人却是个男儿身的江湖骗子。”
沈颐自嘲一笑,“一方面,你觉得这世上再无让你执着之事,再无让你牵系之人,可以功成身退了,另一方面,你又觉得挫败,自诩英雄,却因为‘白雪词’而成为旁人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那还不如归去,好歹落个清静,是么?对你而言,‘当年’二字不过笑话一场,恨不得立时忘了……可……那是我最好的时光,也是无上清静、无限年光里唯一的念想……”
他笑着笑着,忽然就有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落下来,声音也不再那般游刃有余,颤抖而破碎,“我不纠缠你了,也不再偷偷看你了,我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来,好不好?算我求你,别让我成为罪人,也别让你自己才华空负,别让你自己后悔……”
他头上的芙蓉冠也有些歪斜,道服凌乱不堪,衣襟上是点点泪痕,就是先前在海上和晏华亭缠斗时也不曾如此失态。而他半跪半坐,身体前倾,分明是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就像他如今不敢看贺熙朝,只敢垂着头,去看光可鉴人的青砖上贺熙朝的倒影。
从前沈颐不自认身份时,若无其事、举重若轻,贺熙朝这段时日每每想起,只觉对方心机深沉、薄幸寡情,可如今看到他仪态尽失、卑微至极,不仅未感到丝毫快意,反而有锥心刺骨之痛。
当年墙头马上、月下花前,每一日都是欢愉快意,怎么就到了如今这一步呢?
说了这许多话,二人都有些无力,不大的宫室也慢慢沉寂下来。
“我第一次见你,如今回想起来应当是在金陵。”贺熙朝忽而道,“那日赵之焕在玄武湖畔设宴为我和沈临践行,远远地就见一高挑身形,凌波起舞。当时赵之焕已经知道我要带你回去,就起哄让我作诗叙情。”
贺熙朝起身,在他身旁蹲下,“我虽不擅诗赋,可我当时满脑子只有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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