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
每当第一次感觉到春风拂面的时候,你会发现,身边的柳树经过一个严冬的洗礼之后,那僵直和皴裂的陈年枝条,变得柔软了许多。不经意间,那新冒出的丝丝、纤细的柳条上,已经缀上了缕缕新芽,茸茸的、嫩嫩的。
西双山是我的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是一样的黄土地,一样的灰色平瓦房,不同的就是村里老少爷们迥异的面颊。
村里我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村西头那个石头水塘。早先这里只是一个高坡,后来不知是什么人,也不知是什么年头,有谁发现了这里的地底下有重晶石。于是这里开矿了,开矿人为了夏日里遮阴,在矿的四周栽上了许多柳树,没有多少年,已经成荫了。
孩提时代的我,有不少童年的乐趣,时常与同村的孩子们在这儿玩耍。春天的时候,在这里折柳枝,制作柳哨。柳哨的制作很简单,把发青的柳枝折下来,然后横着左右拧几下,把里面的条子抽出来,用小刀截成五六公分长,再把哨子的一头用小刀轻轻地刮去3毫米的外皮,哨子就这样做好了。细小的柳哨吹出的是尖细的长音,而粗短的柳哨则是沉闷的茫音。这也许是我最先接触到的音乐,和小伙伴们乱吹一个“点儿”的乐队吧!到了伏天,天气老热了。小伙伴们都光着屁蛋儿,在这石头塘里扎猛子。谁也不懂什么泳姿,清一色的“狗刨”,玩的可欢实了。女孩子们站在水边上,咧着小嘴偷着乐。不过,在她们当中,只有菊花还算有胆儿的一个,在石头塘的另一边,悄悄的下了水。谁知,岸边的水还是浅浅的,由于是矿坑,水情就复杂了。没有趟几步,只听“噗通”一声,她没了影子。
小伙伴们都慌了神,不约而同地惊叫了起来。片刻,大家回过神来了。在水里的往那个方向游去,岸上的向那边奔去。好在我的水性好,很快的游了过去。可是人在水下面,就是看不见她在什么确切地方。终于,从水面上看见了菊花的黑头发,在水中忽上忽下的。我拼力地抓住她,使劲往岸边游。生的,使菊花死死地抱住我,什么叫救命稻草?它的含义多么浓重,那么深远。她几乎数次将我带入深水之中。上到了岸上,菊花已经瘫倒在地。透过她湿漉漉的薄衫,凸显出两个有些发育了的,鸡蛋大小的乳。老天保佑,有惊无险。
西双山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自古至今,出过不少名人雅士。这里的人崇尚教育,有着良好的读书习惯,虽然高考曾经中断过,但是当地人上进好学的精神,从来没有停止过。恢复高考后,这里的学生,更加平添了几分刻苦学习的热度。村里的小学,每天都有早读。孩子们天不亮就起床,赶到学校,天也就亮了。放暑假的时候,小伙伴都喜欢到石头塘来温习功课。
石头塘确是个好地方,来到这儿学习,很少有人喧哗。看书累的时候,就放眼向塘里望去,塘里的睡莲很养眼。睡莲的花儿,有红的、绿的、紫的,很是艳丽,时常有鱼儿穿梭其间。快近晌午,知了热得唱起了“歌”,伙伴们有的爬树去捉,有的则跳进水里“降降温”。一阵微风吹来,柳枝便“娑娑”作响,好不惬意。
那年,我和村里的几个伙伴都考人镇上重点高中,菊花也在其中。菊花文科好,我则比较均衡发展,是“全天候”。菊花人很秀气,亭亭玉立,校花。
高考的时候,我的分数远远高于一本线,考人了北京的一所名校。而菊花考的不理想,进入省城的一所大专。其实,菊花没有考出好成绩,也是在情理之中。虽然她的文科好,而理科差,就限制了她的拓展空间。加上在学习上的某些原使其因分心,可想而知了。
临去北京之前,我和她约定,在石头塘的大柳树下见面。我不会想到,这是我与她所见的最后一面。
那是雨后的一个傍晚,夕阳西下。硕大的、红艳艳的太阳,慢慢地沉下。我站在她的对面,席席的风儿吹过,拂动着她霓裳,在晚霞映照下,她的脸庞红润润的。看得出,在她的眉宇间隐不住些许惆怅。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要毕业了。大学的四年间,我回过几次西双山,可一次没有再见到过菊花。据说她已经毕业了,应聘了几家公司,跳过几次槽,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从事什么职业。
由于我是名校毕业,又是“明星”人物,很快地找到了理想的工作。
一日,与留京的同学们约好,一起去一家不错的饭店吃饭。华灯初上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同庆楼”。这个饭店是家连锁店,比较富丽,生意红火。它集餐饮、休闲、娱乐、住宿于一体,在京城小有名气。
人还没有到齐,我来到晒台上,向外望去。啊!首都的夜景很迷人,虽然已过了下班高峰,大街上的行人依然如梭、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我很喜欢在登临的时候远眺,远处近处的景致尽收眼底。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去饭店吃饭已不再是奢侈了。饭店门厅外,顾客如云。忽然我看见了一个妙龄美女,挽着一位绅士般的男士,翩翩地走进了门厅。她的身姿是那样的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一定是她!我断定她就是菊花。只可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影子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自从我去了北京后,心里一直挂念着菊花。那时通讯还没有现在这样便捷,我们使用的都是校园ic卡,找人很不方便,不久就彼此失去了联系。每次回西双山的时候,也很不凑巧,她从来就没有是在我回去的时候在村里过。去年她学校毕业时,带回来一个男朋友,个子矮矮的,皮肤黢黑,一看就知道是广东那个方向的人,年龄约莫四十左右。村里的人没有开过多少眼界,私下里叽叽咕咕的。不过,今天她挽着的那位男士,外表看上去还很“绅士”。
我酒喝多了,头昏昏的,只想吐,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在同学们的搀扶下,我晕乎乎的走出饭店。
“哐当”,一声沉闷的响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有人从酒店的楼上摔下来了。人们纷纷围了上去,“可惜啊,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怎么会是这样?”,“肯定是被人家推下来的。”
我的酒一下子醒了过来,急忙围了过去。
天呐!是她,菊花!
她横卧在地上,殷红的血液流了一片,是头部触的地。
“菊花!菊花!。。。。。。”我呼唤着,我的头几乎要爆炸了。
一会功夫“120”来了。医院没有挽回她的生命,她走了。
西双山太远了,这里没有家乡的黄土地,也没有家乡的灰色平瓦房。远方的石头塘为你呜咽,那岸杨柳在为你低首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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